謝婉凝心裡不由感嘆一句:薑還是老的辣,受教了!
她立即笑道:「太后娘娘最是慈和,這些年臣妾受娘娘扶照,實在感激不盡。」
皎月便領著她往暖閣去,邊走邊笑,態度特別親熱:「娘娘也經常說貴妃娘娘最是孝順體貼,滿宮裡就您最伶俐貼心呢。」
謝蘭就補充一句:「倒也是一端難得的緣分。」
謝婉凝臉上笑得特別開心甜蜜,私下裡卻覺得牙酸,這吹得也實在太狠了,便是臉皮厚如她都有些把控不住。
所幸暖閣就在眼前,謝婉凝略鬆了口氣,低頭踏了進去。
一陣暖意迎面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馨香馥郁的玫瑰香味,謝婉凝深吸口氣,端端正正坐到次席上。
太后所出的盛京王氏,往上數兩百多年也是琅琊王氏的旁支,他們家早年專管王氏庶務,後來不知出了什麼樣的事情舉家遷往盛京。恰逢高祖皇帝一舉平定中原江山,定都盛京立國大楚,盛京王氏在開國時出過力,便從此在盛京落葉生根,繁衍生息至今。
盛京王氏也算是開國功勳,當時被封為永定伯,幾代傳下來爵位被消減至無,若不是太后的父親驚才絕艷,少年時便高中狀元,後來一路官運亨通成為閣老,王氏便要落寞了。
太后娘娘少時聰明伶俐,先定國公最是喜歡這個長女,對她也悉心教導,她便也把家族的幾經沉浮記進心裡。
是以如今哪怕王氏再繁華鼎盛,她一想起早就過世的父親,便也能把心神定下來。
盛極必衰,物極必反,人世間沒有永恆的生命,自也沒有長盛不衰的家族。
哪怕是皇帝也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哪怕是朝廷也不過風水輪流轉,更何況是普通凡人或者普通家族呢?
前幾年她沉浸在先帝殯天的悲痛裡,管的事少了,當的家也少了,便叫王氏有些得意忘形,才出了王則信這一出禍事。
還好,她清醒過來了。
太后起身的時候,寢殿裡靜悄悄的,她最近心事少了些,睡得就很沉。
剛一醒來的時候還有些睡眼朦朧,躺了不過片刻就清醒過來了:「幾時了?」
闌意親自開啟帳幔,笑道:「申時了,娘娘今日可睡得好。」
她把太后小心翼翼扶起來,才叫其他大宮女過來伺候娘娘洗漱:「貴妃娘娘已經坐了一刻,皎月正陪著。」
太后正慢慢吃茶潤嗓子,聞言便點了點頭:「她自來是不會晚的。」
有時候,太后都覺得這個美得讓人過目難忘的皇帝寵妃,跟自己有幾分彷彿。
不說別的,最起碼待人接物這一點,三年以來她從未叫人拿捏住把柄。都是端莊文雅地來,乾淨利落地走,大小宮宴祭天地禮,也都是行止有度,辦事是相當漂亮的。
闌意姑姑就笑了,其實太后前兩年擠兌她,也是覺得她老佔著陛下,不叫陛下多瞧瞧其他的宮妃們,又怎麼好為皇家開枝散葉?
但是瞧著皇帝那態度,闌意姑姑還真是覺得不太好說。
「娘娘其實還是挺喜歡她的。」
太后哼了一聲,還催了大宮女一句:「緊著些,別等我去的晚了,她要跟皇兒告狀。」
闌意姑姑輕笑出聲。
太后也這麼大歲數了,想開些總比日日沉湎於哀傷之中得好,這些時候她瞧著越發舒朗,闌意心裡頭也也跟著鬆了松弦。
太后跟先帝是少年夫妻,三十年患難與共,一起扶持著走過大半輩子,經歷了登基主位和整治朝政,也一起養育出了先太子那般的得意麟兒,只是最後卻白髮人送黑髮人,到底沒看到他繼承大統的那一天。
後來先帝殯天,就剩下太后一個人獨自留下,她難免會有些不適應也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