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這具鮮活的身體正在走向死亡。當它被擠爆,毒蜂般群聚而來的鬼面又會四散開去,重新融入濃霧。不同的是,這其中會多出一張死不瞑目,刻滿刺青的臉。
陰風在耳邊尖嘯,女孩竭力睜大眼睛,不讓自己被黑暗吞沒。
只要刻下最後一筆,她就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可是她動彈不了!
媽的!媽的媽的媽的……無數句咒罵擠爆腦海。
在最為絕望的時候,女孩聽見自己的上衣口袋裡發出微弱的唧唧聲。灰敗的眼眸瞬間點亮,她彷彿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連忙爬起,踉蹌著朝一塊大石頭撲去。
身體重重撞擊石頭,發出肋骨斷裂的聲音。藏在口袋裡的玻璃罐自然也被撞碎。
“愛因斯坦,快出來!如果你能救我,這次我就不殺你!”女孩趴在石頭上,焦急地喊道。
粉色肉球好不容易從焚燒的痛苦中緩過來,正壓抑著細胞裡的瘙癢。罐子忽然破碎,令它再度被割傷。
它疼得唧唧直叫,憤怒咒罵。
靜候片刻,發現外面沒有危險,它這才偷偷摸摸爬出口袋,四處檢視。火焰燒死太多細胞,讓它縮水一圈,卻也有一個鵝蛋大小。
比起剛出生那會兒,它終究還是成長了。
外面漆黑一片,陰風陣陣刮過,樹木皆被濃霧吞沒,於潮溼中發出淅淅索索的摩擦聲,宛如群鬼竊語。一隻一隻大蟲子漂浮在霧海中,身體扭來扭去,醜陋怪異。
粉色肉球連忙把腦袋縮回去,不敢再看。它得等這些蟲子飛走了再出去。
“愛因斯坦,我看見你了!快出來,別他媽裝死!”一道粗嘎的嗓音氣若游絲地喊。
粉色肉球悄摸摸探出頭,順著聲源往上看,一張沾滿黑血的臉放大在眼前。
女孩順著石頭滑落,側身躺在地上,脊背彎曲,竭力把腦袋湊到上衣口袋前。她的雙手依舊被黑霧反剪絞死,一隻只鬼面蛆蟲般鑽進她的眼耳口鼻。
她還在抽搐,呼吸漸漸微弱。
“我口袋裡有碎玻璃渣,你變成蠍子夾起一塊,在我額頭這裡刻一筆!刻完我就不殺你!”女孩哄騙著這隻小怪物。
事實上,她現在連捏死一隻螞蟻的力氣都沒有。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可笑,更知道這隻怪物聽不懂如此複雜的命令。但在絕望之下,她願意嘗試任何方法。
她拼命彎曲身體,把額頭遞給這隻怪物。
“刻啊!求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女孩放低姿態哀求,繼而微微一愣,自嘲地笑了。
一股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流淌。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希望”那種東西。任何看上去美好的事物都是絕望鋪設的陷阱。
最好的例子就是眼前這隻粉紅色的小怪物。它的身體軟軟嫩嫩,色澤鮮豔明媚,眼睛清澈水潤,看上去萬分可愛。但它卻是一個活著的,自由行走的深淵。
向它求助,無疑是個笑話!
更多殘魂擠進女孩的七竅,試圖搶奪女孩的神智。她的身體在腫脹,面板撐得幾欲裂開,一個個鼓包快速在皮下游走,彷彿寄生著許多蠕蟲,血管由青紫色變為暗黑色,隱隱散發出腐爛的惡臭。
死亡已經來臨。
如果更多殘魂鑽進女孩的身體,她會像一顆水球,在腥臭血液的噴灑中爆開。她的骨頭和碎肉將鋪滿周圍的泥土,腐爛成一灘黑水。
女孩粗重喘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隻小怪物。兩行血淚順著眼角滑落,讓這張佈滿刺青的臉更顯悽慘可怖。
“算了,你走吧。”
對視中,女孩拼命揚起的腦袋忽然垂落,砸在地上。
“算你運氣好,沒死在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