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燈光忽明忽暗,照得她慈祥的臉有點像恐怖片。
江汜拿過她遞來的兩個泡泡糖,一個哈密瓜,一個草莓,點頭:「嗯,謝謝您。」
他拆開那個哈密瓜味的扔進嘴裡,剛嚼了幾下,泡泡都沒來得及吹出來,就看見前面的樓道里昏黃的聲控燈亮了,密集的腳步聲傳過來。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衝出門,在下過雨的路面呲了一下,險些滑倒。
江汜剛想說是誰這麼不小心,就看見那個險些摔著的少年抬起臉。
嘿,不就是竇驚瀾嗎。
他驚喜地笑起來,踢下來腳踏車的車撐把車放好,說:「好巧?你怎麼正好下來,我正要找你呢。」
竇驚瀾跑下來太急,原地喘了兩口氣,搖頭走過來說:「不巧。」
江汜:「難不成你看見我了?」
邊說邊拆開那個草莓的泡泡糖,隔著紙塞進竇驚瀾嘴裡。
竇驚瀾突然被投餵,嚼了一下嘗到酸甜的味道,眼睛都眯起來,點點頭。
泡泡糖的味道剛好緩解他因為齁鹹的飯菜直到現在都泛噁心的舌頭。
江汜看著他鴉黑的濃密眼睫,沒注意自己一直吹著的泡泡破開,糊了自己一臉。
他手忙腳亂把沾在自己臉上的口香糖往下揪,吐在剛才的糖紙裡扔進垃圾桶,還沒忘記問:「好吃嗎?」
竇驚瀾點頭。
他吃東西的時候不說話。
江汜起了玩心,想去揉他鼓起的臉頰,剛伸了個蠢蠢欲動的手,就被竇驚瀾準確地攥住手腕,問:「幹什麼?」
江汜悻悻地:「這不是能說話嗎?」
竇驚瀾看他一眼,又收回眼神,問:「你來做什麼?」
江汜:「哦對!還你車子!」
竇驚瀾吹了個粉色的泡泡:「?」
江汜把車子推過來,伸手展示道:「看,我這麼遠帶過來的,誇我!」
竇驚瀾停下咀嚼口香糖的動作,走了過去。
他捏了捏車把,踢起撐架踩上去饒了這周圍一圈。
車子平時嘎吱晃蕩的聲音完全消失。
竇驚瀾停下車子,單腿撐地在江汜面前下車。
江汜笑眯眯地等誇。
前面摔彎的網籃被人重新擰直。
壞掉的右剎修好了。
腳踏換了新的。
車尾上了新漆,但是沒幹。
是想起來自己還要用,所以才過來的。
江汜等誇沒等到,等來了金豆豆。
他手忙腳亂地用手掌擦竇驚瀾難以遏制的眼淚,說:「怎麼突然哭了,誰、誰欺負你了?」
他掌心灼熱,掌緣溫暖,語調壓得很低,這個時候都記得壓低聲音,怕別人聽見。
竇驚瀾的淚腺像是被他的溫度燙到,沒法關閘,他眨掉不斷往下落的眼淚,想看清江汜的表情。
他哭得很安靜,只是不斷地從眼中往外砸落淚水,看得江汜心碎。
江汜侷促而糾結,那張稜正乾淨的臉現在看起來不安,是想湊近他一點,但又不敢。
竇驚瀾從沒遇見過江汜這樣的人。
在別人最忽視的細節裡,他都穩穩地停在別人自尊的邊界線。他並不試探,也不過界,只是在外面看著你,然後問。
你還好嗎?
不好的話我們一起走走吧?
然後在走路閒逛、你不在意的時候,看似隨意地採一些花朵,在意料不到的時候紮成一束,送給你。
竇驚瀾出聲時抽噎了一下,聲音有些尖銳,把自己嚇了一跳,閉上嘴。
江汜小小聲地說:「你要說什麼,悄悄告訴我。」
他側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