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汜有些牴觸。
這花的可是江沚的錢。
牴觸的情緒消失得很快,因為他聽到自己心裡的聲音。
「你……在怪我嗎?」
江汜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下意識地妥協道:「沒有,我答應過你,這只能說……是我該承擔的風險,你喜歡的話,隨便。」
它的聲音歇下去,很快,江汜回到它的精神世界裡,略微有些疑惑。
他剛才想什麼來著……
江汜有一次在自己身體裡醒來,是它說要給自己一個驚喜。江汜肯定沒發現。
他站起身,發現這是自己家裡,書房的陳設一絲未變。
他面前的籃子被翻了出來。
那是自己寫信的籃子。
一封開啟的信。
它在江汜心裡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發現有一封沒有拆,掉了出來……結果信的內容這麼……」
「……總之不能算是驚喜,還是別看了吧。」
「不用,沒事,就算不是驚喜我也很高……」
江汜坐下來,展平信紙,本來想笑一下,看到上面的話……卻笑不出來了。
那是幾年前竇驚瀾走的時候留給他的。
當時江汜怕上面有什麼決絕的話,沒敢看,只是拆開了放在那裡,現在卻正好懟在自己眼前。
信很簡短,大略幾行,以至於他一眼看到上面的字。
「你好,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了,不要問我去了哪裡。和你在一起的回憶非常美好,我永遠留存,你該有新的生活,那個生活裡可以沒有我。」
「罵我吧,罵我無情無義,什麼都好,你能想到的都行,只要這樣能讓你更舒服一些。沒有和你商量就離開是我的不對,錯都在我。我不會反駁的。」
江汜有點想笑。
難道你能現在跑到我面前被我罵嗎?
「江汜,還記得那天在蛋糕店我欠你的那句誇讚嗎?現在我送還給你,你要聽好。」
「你是給予我人生燈火的人,是獨屬於我我一個人的普羅米修斯。你是我走在路上,碰到的,千年難遇的流星。」
「我只是個貧瘠庸俗的人,無法闡明對流星的愛意,之所以在信裡略顯一二,也因看不到你此時的表情,所以才不會怕。」
「你擁有光明璀璨的前程,那裡不該有我的牽絆。」
「我不喜歡你,無法回應,望你……」
「望你把我忘記。」
江汜愣愣地,像被人當頭砸了一記悶棍,敲得手都在發抖。信紙被他的動作抖落到地上。
他茫然地張了張嘴,先嘗到苦鹹的水,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
原來一切在三年前已經蓋棺定論。
如果不是這兩個月自己冷靜下來,那該鬧出多大的笑話?
他並不怪罪翻出東西的它,反而因為直面了事實而有些感謝。
只是那感謝只有一瞬,江汜顧及不到它了。
很快,他的眼淚啪嗒啪嗒地砸下來,洇透信紙,洇透那些糾結的墨跡,和背後難以言說的心情。
原來從很久之前就一直是他自作多情。
竇驚瀾早就在離開的時候想到所有退路,並一一完成,只是離開的匆忙,所以沒有正式交付。
想必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現在才拆開吧。
怪不得開學時候這麼無措,現在也不來找自己。
江汜哭得悄無聲息,直到眼睛腫了也沒止住,最後默默地擦掉眼淚、擤擤鼻涕,接著把信裝回信封裡。
他把盒子徹底密封,過程中礙事的眼淚砸在膠帶紙上,滾落下來,讓膠帶變得不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