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消弭。
半蹲著的少年抬起手,捻了捻睡著的人的一綹碎發。
這一點細小的聲響在靜謐的房間裡尤其明顯。
竇驚瀾似乎覺得癢,抖了抖眉毛。
江汜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後,急忙站起身走開。
一路競走似的竄進衛生間,他捧起一捧水潑在臉上,試圖讓自己臉頰的溫度下降。
見效甚微。
從顴骨到耳尖那片面板泛起的顏色淺淡而顯眼。
江汜按了按自己的臉,倉促地罵鏡子裡的人。
「沒出息。」
鏡子裡的人回答他:「沒出息。」
竇驚瀾醒著。
從江汜自言自語的時候就醒了。
他本想睜眼,但晚了。
眼尾碰到江汜的手指時,他明智地將想掀上去的眼皮壓了回去。
男孩兒的手指溫熱,握著他一點頭髮在手裡碾了一下。
像是想探究觸感。
也像是……情不自禁。
他原本十分睏倦。
他今天很高興,因為有了一個新的地方可以呆著,這裡溫暖而安全,還有他在乎的朋友在他身邊。
但男孩兒的手碰過來時,他鼓動的心跳像是要掙脫胸腔,撞疼他的肋骨,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心律不齊。
同時,他濃重的睏意無影無蹤。
竇驚瀾從沙發上坐起來,呆呆地看著手裡的抱枕。
江汜一臉的水,從衛生間出來,卻發現剛才醒著的人現在已經坐了起來,心裡咯噔一聲,上前問:「我吵醒你了?」
竇驚瀾抬頭看他,神色如常,說:「沒有,大冷天洗什麼臉,臉上都是水?飯味兒太香了,我被餓醒的。」
江汜鬆了口氣:「剛才有點氣悶,就洗了把臉,晚上去買個加濕器。我就說,你早上吃一個槐花包子怎麼可能飽得了。還要叫竇米嗎?我看她睡得挺香。」
竇驚瀾:「讓她睡吧,她難得睡個好覺。」
江汜:「你不也難得睡一會兒?好好對自己的眼睛吧,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紅的眼。」
竇驚瀾頓了一會兒,沒說話。
江汜疑惑地前湊,想看清他的表情:「怎麼了?」
竇驚瀾看著他放大的臉龐。
這個距離讓他可以看到上面細小的絨毛。
竇驚瀾:「沒什麼。」
「只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感覺……」
「很新鮮。」
陰沉的雲幕彷彿被掌控之手撕開,落下燦爛的太陽光。
金光灑落在這棟樓前,室內在短短數秒內大亮。
少年臉色憔悴,神色溫柔,說:「謝謝你,江汜。」
江汜第一次看見一個人明明在笑,卻讓人覺得他想哭。
他不知道說什麼去安慰他一下,剛才在門口和派送小哥插科打諢的那張嘴,現在就像功能不全,在這個問題上系統報錯,故障了。
竇驚瀾說:「我能……抱你一下嗎?」
這是他第二次要抱抱了。
江汜嘖了一下,上前給他一個結實的熊抱:「幹什麼呢,整天找我要抱抱。」
他手從竇驚瀾腋下穿過,不太熟練地拍了拍他:「當心晚上你就煩了。我睡覺姿勢那叫一個怪,把你當抱枕也說不定。」
「我不嫌棄你。」
由於姿勢的原因,竇驚瀾低啞的聲音就在他耳邊,江汜從頭到腳麻了半邊。
竇驚瀾比自己高點。
他鬆開竇驚瀾:「敢嫌棄我,反了你了,罰你飯涼了再吃。」
那股熨帖的溫度遠離他的懷抱,竇驚瀾下意識伸手想抓住,江汜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