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靠在軟塌上,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椅背,似乎感受不到窗外的寒冷。
驀的,他停下手指,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太監總管忙道:「陛下, 快到卯時了。」
皇帝嗯了一聲,轉頭朝著窗外看去, 但雨聲愈來愈大, 天邊還沒有一絲亮光, 似乎黑夜永遠也沒有盡頭似的。
沉默了一會兒,皇帝嘆了口氣:「快結束了。」
太監總管微微一顫,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不敢多言。
許久,皇帝揉了揉發酸的眉頭:「怎麼還沒有訊息傳來?」
「陛下, 可要奴才去看看。」
皇帝不知想到什麼, 只是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不開口, 太監自然也不敢擅自做主,只是垂眸站在一側。
「不知為何, 這些日子朕時常做夢, 夢見德川還小的時候嬌俏可愛, 看見朕一口一個皇伯父,對看見她父王還要親近。」
「可惜世事難料,一晃多年,德川如今怕是再也不會那麼喊朕了。」
太監總管不敢露出任何異樣,心底卻暗道,當年要把德川郡主嫁給瑞山王的,可不就是號稱疼愛侄女的皇帝陛下自己個兒。
皇帝臉上的惆悵也不過一閃而過,他眼底有可惜,卻沒有後悔,因為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他便已經徹底放棄了那個侄女。
如今他感嘆的,也不過是自己逝去的青春歲月:「朕只希望有朝一日,德川能夠想明白,她是皇室郡主,註定要走上這條路。」
「藩王一日不除,大周便一日不能安穩。」
皇帝眼神銳利:「可恨英王太過精明,白白浪費了朕這麼多年的佈置。」
提起英王,皇帝眉頭一皺,心底升起不悅和煩躁,太子率軍攻打英王,原以為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誰知道出師不利。
英王直接反了不說,還在漳州一帶大肆徵兵,暗地裡藏著不少靈師,如今與太子的討伐大軍僵持對峙,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年初至今,前線的訊息一次次傳來,沒有一次是好訊息。
皇帝心底對太子愈發不滿,若不是他還在前線,恐怕便要斥責一番。
「咳咳咳!」皇帝猛地咳嗽起來,身旁人連忙拍背遞水,好一會兒皇帝才緩過勁兒來。
喉嚨口的血腥幾乎都壓不住,皇帝眼神微黯,他從來不信報應,但每況愈下的身體卻提醒著他歲月不饒人。
「不能再等了。」皇帝如此說道,「太子愚鈍,老三倒是聰明,偏偏不是皇后嫡出,早知如此,當年不該匆忙立下太子。」
太監總管嚇得連忙跪下不敢細聽。
皇帝卻冷笑道:「你怕什麼,左右朕走了,你也是要跟著一道兒走的。」
「為陛下效忠,是奴才的福分。」
皇帝笑了一聲,又道:「怎麼還沒有訊息?」
「算算時間,該有結果了。」英王暫時打不下來,可徹底終結了瑞山王,也是他的一番功績。
瑞山王之後,便會是蒙王,只可惜蒙王子嗣枝繁葉茂,倒是得從長計議。
還有那韓王……
皇帝心思百轉,驀然臉色一變,突如其來的心悸讓他暗道不好。
「滾出去!」
喝退了太監,皇帝猛然起身,繞進內室,按下龍床內側的那塊雙龍戲珠的眼睛。
一條暗道赫然出現。
皇帝矮下身體鑽入,順著地道一路往前,竟是到了一個開闊的地下宮殿。
雕樑畫棟、金碧輝煌,連柱子上的五爪金龍都栩栩如生,竟是外頭宮殿的縮小版。
大殿之內卻擺放著許多古怪靈器,中央供起一個高壇,上頭坐著一個人,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