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長槐搓了一把臉,看看鏡子裡自己略顯浮腫的眼皮,「行。你跟他們說,我今天晚上要準備董事會的事,抽不開身。」
「好。」何如許微微竊喜。這是他第一次替費長槐給其他公司高管傳話,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事兒雖然小,裡頭的面子卻大。所謂狐假虎威,經常替公司一把手傳話的人,也會被公司其他人高看一眼。說得不好聽一點兒,傳旨的太監雖然沒地位,可是沒人敢得罪。
可能是酒勁還沒消,費長槐今天似乎興致不錯,一路上的話比平時多。何如許陪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說來說去,就扯到了公司最近的熱門話題《長生殿》。
「光靠網頁投票,有個屁的用。不花錢白得來的東西,誰會真的稀罕。」費長槐半閉著眼睛,用一隻手捶著腿,對辛秦在董事會上說的話嗤之以鼻,「演員,演員不就是戲子嗎!說得好聽點兒是什麼偶像明星。說得不好聽,跟過去的優伶娼ji沒什麼兩樣兒。叫的價越高,艷名兒傳得越遠,願意花錢去嫖的人就越多。」
費長槐打了個酒嗝,一股淡淡的酒臭氣從他嘴裡直噴到前排駕駛座上。
何如許默不作聲地聽著。雖然他現在實際上乾的是公司行政方面的工作,但身份還是藝人。費長槐可能是忘記了這一點,也可能是根本就不在意何如許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費長槐的語氣和神色,讓何如許想起了少年時代那些因為看不起他貧窮而出言侮辱他的同齡人。雖然他們說的話不一樣,但那副姿態如出一轍。
「對了,還有那個蘇晉江,你也跟他那邊協調一下。」費長槐揉了揉鼻翼,「就說是我的意思,讓他參加這次票選,好好表現。另外呢,問問他有什麼要求沒有,公司能做到的,都可以滿足他。藝人有想法是件好事,你跟他說,多跟我溝通,不會委屈他。」
「好。」何如許答應著,「那我晚上就跟他聯絡。」
費長槐這些話看似對蘇晉江挺關心,但結合他之前的那番言論,意義不言而喻。在費長槐眼裡,像蘇晉江這樣先天資質不錯的藝人,大概就是舊年代所謂的「瘦馬」。調教得越金貴,越能變成搖錢樹。
把費長槐送到了家,何如許把車停好,然後步行去公交站。其實費長槐允許他開這輛車回去,但他忍受不了車廂裡瀰漫的口臭氣,多待一分鐘都覺得難受。他從來都不喜歡費長槐,但只有今天格外覺得噁心。
路上行人匆匆,每一張疲憊的臉上都顯出幾分蕭索的樣子。
何如許住的地方很偏,在城市外環,要轉兩趟車。他穿得單薄,在夜風裡打了個寒顫。這兩天又降溫了,眼看著就要到入冬的時節。
站牌周圍幾片落葉貼著地面打旋,時不時撲上護欄。何如許漠然地裹緊風衣,想跟往常一樣在腦子裡重播一遍自己今天的一言一行,檢查紕漏和疏失。然而意識當中浮現出來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內容。那是一首他曾經讀到的詩,因為裡面有他的名字,所以第一次讀就記住了。
一夜西風驀地寒,吹將黃葉上欄幹。春來秋去忙如許,未到晨鐘夢已闌。
第72章
在「耀峰」的多方活動之下,《長生殿》選演員的過程被做成了一個類似於真人秀的節目,登上了綜藝頻道晚間檔殷悅。
起初的參加者大多是「耀峰」旗下的簽約藝人,但隨著節目規模擴大,投資方逐漸增加,受邀或主動要求上節目的藝人也越來越多,最後幾乎變成了牽動半個娛樂圈的盛事。
選秀單元的噱頭很吸引人。女性主要角色分為「楊貴妃組」、「虢國夫人組」、「韓國夫人組」,吸引了一眾花旦爭芳鬥妍。
男性角色更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身為主角的皇帝唐玄宗。為了顯示青春氣息,這一組的名稱叫「李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