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跟著費長槐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退路了。
他只能賭一把,賭費長槐這一次能應付過去,「耀峰」能再多苟延殘喘幾年,直到何如許翅膀子硬了,能夠飛到另一棵更大的樹上為止。
無數想法在腦子裡兜兜轉轉,像個無底的旋渦把他吞噬。
不管何如許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歷程,他最終還是把錄音原樣交給了費長槐。
費長槐同時布了幾條線,何如許去弄錄音的時候,錢郝和他的那個編劇也沒閒著,緊鑼密鼓地忙活,準備狀告「辛興文化」。
他們不僅僅要告編劇署名權的問題,還要跟「辛興文化」爭奪《長生殿》的著作權,聲稱這部作品應當歸屬於「耀峰傳媒」。
這麼一來,這場官司牽扯的內容就會更複雜,持續的時間就會更長。基金門事件還在鬧著,他這邊緊接著再來這麼一出,就是要讓「辛興文化」前有狼後有虎,首尾難全。
何如許今晚本來不想上網,他努力告誡自己,不管發生什麼都跟他無關。然而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過了大半夜,熬到凌晨三四點鐘,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問心有愧,沒辦法說服自己置身事外。
何如許重重嘆息一聲,開啟燈爬起來,拿過床頭的手機。
蘇晉江的網路社交平臺沒有更新。最新的一條動態是前些天發的,底下的評論炸了鍋似的翻騰,每重新整理一次,資料就暴漲一截。點進去一看,熱評都是罵的,而且罵得極其不堪。
何如許看得難受,有點兒如芒在背的感覺,就好像那些人辱罵的物件是他。他一剎那有種衝動,想用小號回罵那些罵人的人。他咬咬牙退出了蘇晉江的頁面,又去看同劇組其他藝人的。
唐宛然也發布了一條動態,只有短短几句話:
【舊日《霓裳》,重按歌遍。今日個,仙音法曲,不數大唐年。】
底下的評論說,這幾句詞出自戲曲《長生殿》第二十八出,題目是《罵賊》。
何如許被《罵賊》這兩個字刺了一下眼睛,心裡的煩躁更添了幾分,丟開手機,到衛生間狠狠洗了一把臉。
對著鏡子,何如許默唸:何如許,別慫,別慫。你要出人頭地,你要出人頭地。不要有多餘的同情心,不要有多餘的自尊心,那是最骯髒的玩意兒。
每當內心彷徨失措的時候,只要對著鏡子這樣默唸一陣子,他就能安撫好自己的情緒。
這一次也不例外。唸了幾遍之後,何如許覺得心裡安穩多了。
是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有人往上爬,就必定有人要被踩下去。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就是這樣,他只不過是這法則之下的一個求生者,他什麼也沒做錯。
第98章
「你怎麼樣了?」
聽見尉檀的聲音,蘇晉江心裡登時就是一暖。
「我還好。」蘇晉江頓了頓,想多說兩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得像個複讀機似的又重複一遍,「我還好,真的。就是……」
「就是什麼?」尉檀立刻追問。
「就是很想你。」蘇晉江輕輕地說。在別人面前他可以藏起自己的焦慮,但在尉檀這裡,他掩飾不了,也用不著掩飾。
「我正在找人幫我訂機票,不過最快也要一兩天以後才能回去。」尉檀說。一個節目組的工作都是圍繞他的,他再著急也不可能說走就走。
「你的工作不要緊嗎?」蘇晉江心情矛盾,巴不得尉檀馬上回來,一秒鐘都不要等,又希望尉檀暫時不要回來,待在安全的地方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都過去。
「我跟他們說了,家裡人出了事情,不能等。」尉檀還是很急切,「你現在在哪兒?有人陪著你嗎?」
「有,我跟劇組在一塊兒,宛然也在。」蘇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