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儘管這個角色不如人意,何如許卻藉此拓展了自己的人脈,開啟了自己在娛樂圈發展的一條通路,慢慢積累起了資源和人氣。噴他黑他的人自然也不少,但每一次被噴被黑,都反而會增加他的曝光率,讓他的知名度節節攀升。
不得不說,何如許有著一往無前的勁頭和強大的活動能力。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也非常清楚要透過什麼樣的手段去爭取。至於這手段是否合適,不在他考慮之中。
對於這樣的何如許,自己到底抱著什麼看法,蘇晉江說不上來。但有一個念頭時常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倘若時光可以倒流,他絕不會再放過三年前那個機會。如果由他來演繹晉江仙君,他後來的演藝之路一定會有所不同。
可現在說這些話,已然毫無意義了。自己這一片慘澹的人生,就像四月初這場返寒時節的雪,再怎麼努力掙扎,也只能勉強維持著短暫而不合時宜的冷冽。
快到五樓,蘇晉江掏鑰匙,手機忽然在口袋裡響了起來,是一首老歌《ra and tears》。他忙不迭地接聽,希望是哪個劇組的反饋。一眼瞥見螢幕上的來電人名字,蘇晉江身子一震:尉檀。
尉檀跟蘇晉江同屬一家公司,境遇卻有著雲泥之別。他走的是冷麵小生路線,用一眾粉絲們的話來說,「連眼睫毛都透著禁慾氣息,小奶狗的顏,小狼狗的心」。
三年來,他一直若有若無地照顧蘇晉江,在蘇晉江被噴的時候還幫忙說過幾句話。
蘇晉江對他心存感激,卻一直沒有什麼機會答謝。以他們的地位差異,蘇晉江就算只是請尉檀吃頓飯,恐怕也會被旁人譏笑為抱大腿。
這個時候,尉檀怎麼會打電話來?
蘇晉江忙把聽筒貼到耳邊,「餵?」
一輛搬家公司的卡車恰好從樓底下開走,轟隆隆的震鳴蓋過了電話那端尉檀的聲音。蘇晉江往樓梯上方緊走兩步,想到樓道裡面去。
就在一手舉著電話、一手去推安全門的時候,腳底下猛然打了個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失去平衡的身體就從疏散樓梯上摔了下去,直直墜向地面。
蘇晉江,24歲,卒。
死亡的瞬間,一生的種種遭遇都如電影般從眼前掠過。他所有的不幸,似乎都始於6歲那年一個下雪的傍晚:母親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坐上一輛計程車。
那輛消失在道路盡頭的計程車,成了他人生中第一隻蛤|蟆。它如鯁在喉,以至於往後的歲月裡,他都在反反覆覆地吞嚥。
從此以後,他就把「討好每一個人」當作了人生目標。對誰都展露笑臉,對誰都故作溫柔,對誰也不抱怨,一隻一隻吞掉所有的蛤|蟆,卻只看到自己越來越卑微的身形。
如今,靈魂向天堂飛升之際,回首往事,蘇晉江只覺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我彷彿有一句&一定要講。還能不能愉快地做人了?我這輩子是掉到蛤|蟆堆裡了嗎??
倘若可以重新再來一次,我一定,一定……
要當人生贏家!
…………
頭疼得厲害。有個惱人的聲音一直在響,像一把電鑽往腦子裡猛鑽。
蘇晉江拼了命才把眼睛睜開,想坐起來,一用力,全身骨頭疼得差點散架。好在那個催命一樣的聲音終於停止了,蘇晉江緩了好大一陣,才有力氣四處打量。
這一打量,讓他瞬間清醒了。
這不是他三年前住過的房間嗎?不到十平米的臥室,只有幾件簡陋的傢俱,床頭擺了個沒拆封的紙板箱,上面擱著一本攤開的書,旁邊還有一個亮著螢幕的手機。
蘇晉江一把抓過手機看上面的日期:不偏不差,赫然正是三年之前,他本應當到《鴻蒙》劇組試戲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