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她是真的敢殺人,可不是沈珊那群咋咋呼呼的溫室花朵,她對4號床是一點僥倖心理都沒有。
臘月的京市冷得徹骨。女子監獄不可能鋪地暖的。蘇軟委屈巴巴地蜷縮在地上,也不敢哭。安靜的牢房只聽見洗手池水龍頭老舊,管不住水滴,一滴一滴低落下來的滴答聲。怕哭得太大聲會引來其他人不滿,又是一頓打,她裹著單薄的被子縮成一團。
啜泣之中做起了夢。
——夢境之中,她回到了自己厭惡的地方。
盛夏的下午,陽光透過稀稀拉拉的被木杆撐起來的剛種下去的綠化樹,落在地上有一個黑小的影子。
一輛黑色的林肯停在了早就該被拆除的郊區小區。
車子一路開進來,引來了四周阿婆大媽小孩子們的觀望和豔羨。
媽媽在護工的攙扶下下車,走上了黑洞洞的筒子樓樓梯。經過了艱難的爬涉,她們終於抵達了蘇家。蘇媽媽的臉漸漸恢復了健康的紅潤,坐在早已斑駁掉皮的沙發上小聲地詢問她——那位安排手術還親自送她們母女回家來的好心人跟女兒是什麼關係。
蘇軟沒有說話,但臉頰一瞬間通紅了。
什麼都沒說,但蘇母都瞭然了。
在抬眸看向男人的眼神,就變得敬畏之中帶了一絲親近。
男人神情淡漠地看著,並沒有糾正這個誤會的意思。但也沒有承認。
蘇軟咬了咬下唇,以家裡太髒亂了,不方便招呼他為由。小心地拉了拉窗邊男人的衣袖,可愛地眨了眨眼睛:“出去走走,好不好?”
男人低頭看了眼她抓著他袖子的手,蘇軟立即像被開水燙了一樣,縮回去。
正當她以為男人要拒絕,他卻率先走出了門。
“媽媽,我晚點再回來,你不用等我們。”
丟下這句話,她像個小兔子一樣蹦跳地出門了。
等下了樓,她才好像注意到自己的舉動有點過界,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啊,一慌張就想抓一點什麼東西在手上。我怕我媽媽會問出讓你尷尬的問題,急忙之下拉了你的袖子,你不會介意吧?”
高挑俊美的男人溫和的嗓音說著沒事,並沒有在意的樣子。
蘇軟清晰地感覺到臉頰和耳廓在發燙,燙得她不能直視男人的眼神。逃避地測過身體,將鬢角的碎髮別到耳後,“我情急之下給你打電,害的你會議倉促結束,你沒有吃飯吧?”
男人沒有說話。
她自顧自地說:“謝謝你幫我,我請你吃飯吧。”
“我知道這裡有家湯麵館很好吃。雖然不像你們從小吃的那種地方體面,但他們在這邊開了四十多年店了。味道好的不得了。附近的小孩都是吃那家店長大的,我帶你去嚐嚐好不好呀?”
蘇軟像一個炫耀寶藏的小女孩兒,帶著一個西裝革履一看就跟郊區格格不入的男人,在瀰漫著垃圾味道和下水道味道的小吃一條街轉悠。
一邊吃著炸魚丸,她倒退走路看他。
穿著一身精美西裝的年輕男士,手拿著廉價的炸魚丸,皺著眉頭咬了一口魚丸。然後發現味道果真不錯,眉頭舒展開來。
“是不是很好吃?”蘇軟笑得像花一樣,“你們是不是沒吃過這種路邊小吃?有沒有覺得偶爾吃一回也不賴?”
笑完,她將吃了一半的魚丸放回了盒子,張開手臂。
嘴裡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感受著手指尖吹過的風,像是要被風吹走一樣感慨:“要是能早點結婚就好了。我好想早點結婚啊……”
她還沒說完,臉就紅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