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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黛看得出來,江白硯表面雲淡風輕,雙眼始終泛著紅。
狀若殺意,實則像難過,也像委屈。
她笑了笑,主動張開雙手:“要抱一抱嗎?”
胸腔的嗡鳴愈發鼓譟,心口滾燙。
江白硯茫然眨眼,強忍衝動,沒在左胸刺上一刀。
曾在心間滋長的藤蔓再度攀騰。
枝椏橫斜,沒入胸口,扎進心尖,疼得惹人發瘋。
江白硯想,他的身體雖已殘破,盡是醜陋傷疤,因鮫人遠超常人的自愈力,尾巴仍稱得上完整。
想全部給她。
鮫鱗也好,鮫珠也罷,倘若施黛喜歡他的尾鰭,大可割下來,一併贈予她。
都是值錢的、漂亮的東西。
把他送給她,施黛會不會要?
江白硯拒絕了擁抱。
理由是他渾身鮮血, 不願把血漬染上施黛的衣裙。
衣服髒了就髒了,有什麼好在意的?
施黛對此渾不在意,想上前一步, 被他避開。
“不是不抱。”
江白硯輕聲:“待我換上乾淨的衣裳, 可以麼?”
他沒忘記施黛剛入暗室時, 眉頭緊蹙的反感之色。
她見不慣血, 也聞不得太濃的血腥氣。他胸前盡是血汙, 若是抱了, 定把施黛弄髒。
施黛不會喜歡。
即便很想抱住她, 江白硯情願忍耐片刻。
江白硯說了這種話, 施黛沒再強求,把他從上到下端視一遍:“這群人乘船出海, 船艙裡,應該有用來換洗的衣物。”
她說罷抬眉,沉吟道:“你……自己帶了衣裳嗎?”
仔細想想,江白硯心思細膩,不會毫無準備。
他進船之前,肯定做了拔劍動手的打算,知道自己八成染血。
越州街頭處處有人,江白硯不可能大大咧咧身穿血衣,從這裡回百里家的大宅。
如果施黛是他, 穩妥起見, 必然要帶上一套衣物, 等塵埃落定,跟沒事人似的穿上。
被她放到地上的阿狸:?
揣測得這麼準, 你的思維為什麼能和江白硯同頻?
江白硯也默了默:“嗯。”
“這樣。”
施黛沒多問:“你穿著這身,走在街上太顯眼了。我去鎮厄司報案, 你留在船裡,把自己收拾乾淨。”
她想了想,補充一句:“最好穿船上的衣物。”
只有早有預謀,才會提前做準備。
施黛已經想好證詞——
江白硯察覺三個男人不對勁,欲將其捉拿歸案,結果遭到劇烈反抗,這才拔劍殺人。
按照這個邏輯,他沒理由帶一套自己的衣物。
阿狸聽得晃了晃耳朵。
施黛這人,絕對不傻。
她的善惡觀簡單直白,認定了什麼,就毫不猶豫去做。
不因江白硯斬殺惡人而產生芥蒂,也不曾對慘死的三個男人心生憐憫,善和惡,她分得很開。
既是純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稱得上執拗。
萬幸她長在和平年代,被養得根正苗紅,否則鐵定是個刺頭。
施黛執行力很強,下船後,直接找到了越州的鎮厄司。
和警局一樣,鎮厄司一天到晚十二個時辰有人看守,絕無空檔。
聽施黛講述完來龍去脈,守夜的青年一個激靈:“鮫人?鮫珠?”
施黛笑得禮貌:“只找到鱗片和幾滴眼淚,沒看見鮫珠。珠子也許被那群人藏起來,或是賣掉了吧。”
“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