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意識到,他與眼前女子之間的差距,油然而生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這樣的女子,就應該如同天上的明月那般,高高在上,光照大地。
他一點一點地縮回了手,恭敬地垂首道:「臣鳳驊,謝太后隆恩。」
走出正明殿的時候,他忍不住止步回頭,望向身後雄偉的宮殿。良久,微微一笑,轉身大步離開。
一直到鳳驊離開後,連翹想了又想,還是沒忍住問:「若是太后與義陽王相識於男未婚女未嫁之時,可會選擇他?」
馮太后翻閱著奏摺,頭也不抬地道:「你何時有這般閒情,倒關注起男歡女愛來了。」
「想來是最近各位太妃隔三岔五請戲班子進宮之故。太后還未曾回答連翹呢!」連翹催促。
馮諭瑧終於停下了批閱奏摺的動作,認真想了想,搖頭道:「不會。哀家當年一心想找一位體格健壯,又有嫡親兄弟的男子入贅。義陽王……不符合要求。」
連翹還是頭一回聽她提及擇偶條件,好奇地又問:「體格健壯,又有嫡親兄弟,這是為什麼?」
「體格健壯,便能幫著料理家中之事,若是仗打到跟前來了,還能護著家人撤退。有嫡親兄弟的話,他們那一族便不算是後繼無人,哀家雖然不在意香火繼承之事,但若能了此後顧之憂,也是好的。」
連翹瞭然。
體格健壯,能徵戰沙場多年,穆元甫的體格能不健壯麼?至於嫡親兄弟,死得透透的前齊王穆敬祥,便是他的嫡親兄弟。
看來太后當年會選擇穆元甫,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大梁多了一位義陽王,世間少了一個魏國。待有功之臣班師回朝後,馮太后再論功行賞。不過在此之前,她帶著虎妞,輕車簡從到了與義陽王一街之隔的周府。
就在不久前,穆元甫搬離了定北侯府,回到了數年前馮太后賜予他的宅邸。
馮諭瑧帶著虎妞到來的時候,這段日子不時來找穆元甫說話的鳳驊同樣也在。
得知一直養在馮太后身邊的那個小姑娘,要拜穆元甫為師,可是把他嚇了好一跳。
他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那個孩子會想從軍,再得知這幾年小姑娘一直在習武,他便嘆了口氣,道:「太后教養的孩子,也是與旁人不一樣。」
穆元甫微微笑了笑,並沒有接他這話。
當日虎妞表示想要跟他學習領兵打仗之法時,他並沒有太過意外。
畢竟這是小姑娘打小的心願,這幾年隨著年紀漸長,這個心願也仍舊不時出現在給他的信函當中,那個時候他便知道,小姑娘並不是簡單說說而已,而是真正想要付之實踐。
其實,憑心而論,他更希望小姑娘可以過些安穩的富貴日子,戰場上刀槍無眼,便是曾經的他,徵戰多年下來,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傷。
曾經的他最終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也與之有著莫大的關係。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虎妞緊張得一張小臉都繃得緊緊,生怕他會拒絕自己。
在小姑娘垂頭喪氣,以為他要拒絕自己之際,他終於緩緩地開口道:「常言道,『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你看到了將士凱旋的震撼,可知這些得勝歸來的將士身後,埋葬了多少英魂?『古來徵戰幾人回』,可不是簡單說說而已,這當中的殘酷,你可曾想過?」
「戰場上刀槍無眼,人人均以性命相搏,敵人只會想盡一切辦法取你性命,那個時候,可沒有人會顧忌你只是一名女子。」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這些年我都有認真想過,如今這番決定也是考慮了許久的。」虎妞忙道,又接著補充了一句,「姨母也已經同意了的。」
聽到馮諭瑧都同意了,穆元甫一時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