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去罰跪,寶書只要跟著。
明先雪卻道:“你和小七先拿我的行囊隨管事去客房安置罷,不必陪著了。”
寶書雖然擔憂,但也知道此刻自己無法為明先雪分擔什麼,只能默默點頭,和狐子七一道隨著管事離去。
入夜。
明先雪仍獨自跪在祠堂的冰冷石板上,即使已跪了好幾個時辰,卻絲毫不顯疲態,身姿依舊挺拔如松。
祠堂內一片靜謐,明先雪耳力極佳,在偶爾傳來的風聲和燭火搖曳的聲音中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他聽到有人低聲說:“火燒祠堂,追究起來,可怕不怕?”聲音雖然壓得極低,但在明先雪耳中卻一字一句都清晰得很。
“怕什麼?天大的事情有世子爺和王妃頂著。”另一個聲音響起:“再說,幹成這票,能得黃金百兩呢!你不幹,我幹!”
那人頓時不講話了,悶了一息才說:“幹它!”
隨後,明先雪便聽到祠堂門從外邊被鎖上的聲音。
兩個小廝把祠堂反鎖,隨後便縱火。
夜色中,火焰突起,熱浪滾滾,空氣中瀰漫起焦灼的氣息。
在這熊熊烈火之中,明先雪卻巋然不動。他依舊低著頭,跪立得挺拔,彷彿一尊靜默的雕像。
他的面龐被火光映照得異常清晰,那雙緊閉的雙眸平靜得連睫毛都不曾顫動。
夜色愈發深沉,而火勢卻愈發張狂,猶如一頭失控的猛獸,在祠堂四周肆意狂舞。烈焰無情地舔舐著木樑,貪婪地吞噬著一切可燃之物,熱浪猶如狂風巨浪般翻湧,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這肆虐的火海之中,明先雪仍如同一座孤峰不動。
火焰雖猛,卻未能動搖他分毫;熱浪雖烈,卻未能撼動他一絲。
就在此刻,一根被火焰燒得焦黑、搖搖欲墜的橫樑,猶如一把即將落下的巨錘,直逼他的頭頂。
火焰在樑上跳躍,發出刺耳的噼啪聲,而明先雪卻彷彿充耳不聞,仍垂頭跪著,既似虔誠的信徒,又像就死的囚犯。
橫樑在空中劃過一道焦黑的弧線,帶著熊熊烈火,向著明先雪狠狠地砸去。
就在這一剎那,一個身影從背後迅速接近明先雪,一雙手臂緊緊抱住他,將他從原地拉起。
二人翻滾著避開了砸下來的橫樑,火焰與熱浪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
明先雪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他的身前,為他遮擋住了大部分的火焰與熱浪——正是狐子七。
“小七。”明先雪臥在地上,卻絲毫不顯狼狽,白衣如雪,烈火不侵,仍是神像一般的典雅尊貴。
而用身體保護著他的狐子七倒沒這樣的風度,肩上已被灼出一道焦痕。
狐子七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反而瀟灑地笑了一聲:“那麼大一道橫樑掉下來,公子雪怎麼都不躲?”
明先雪目光掠過狐子七肩上傷痕,溫聲笑答:“我若躲了,小七如何報恩?”
狐子七倒說不出話來了,只是輕輕一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