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座貌若惡鬼的佛像是鍍金打造的,自然不似正常人體而是能夠免疫掉絕大多數的病毒感染。
但那把降魔杵的主人,無論再怎麼說,卻是實打實的血肉之軀。
當女孩在誘她完全出手子母刀的同時,秋玹又何嘗不在暗自播撒瘟疫的種子。
那把降魔杵刺入秋玹血肉,瘟疫的病毒便也就隨著湧出的血液重新帶回至武器主人本身。死靈空間的的確確是被吞噬奪去了,但同時帶過去的,還有秋玹本身與瘟疫或者說死亡之間的聯絡。這樣的聯絡透過在原主身上根植的病毒而存在著,只要病毒一日不消失,聯絡就永遠建立。
秋玹一路順著那股細微卻堅韌的聯絡摸過去,終於又一次,隔著空間與另一個人的距離,釋放了漫天亡靈。
虛無中,那未知聲線似是帶上了一股瞠目結舌的意味,“你是怎麼做到的?這明明是……”
鋪天蓋地的死靈枯骨在秋玹周身呼嘯而過,她閉了閉眼睛幾乎是喉頭一滾又強行把泛上來的幾口血嚥了回去,手腕無骨似的抬起又垂下,伴著指尖垂落,冥冥中那股巨型蒸汽發動機啟動的轟鳴又好似近在耳畔。
“……不管你是誰,但在我的空間裡,我才是主宰者。”秋玹氣息微弱斜靠在廢墟中央大片傾塌骨架上,似是在對周圍無盡兇惡佛像告誡,也似在對那個聲音說話。“想搞我,出去以後再說吧。”
大片大片的赭色金屬鍍層從深坑廢墟內部剝落,坑塹中央地震般地劇烈顫抖傾塌,殘落遍地的金屬骨架卻又片片銜接而起。
那個傘狀的小機器人極為興奮地往上蹦躂了幾下,小小的排氣孔中冒出股股冷凝蒸汽,緊接著竟一躍而起蹦到了那拔地而出的金屬巨獸肩膀,閉合翕動著成為了關節處一小塊堅硬的護甲。
小山堆積起的工業殘骸是它軀殼的一部分,蛛網纏綿凝結的金屬支架組合成它的四肢,乾涸枯竭隱隱從源頭冒出一點水漬的渭河則在它身上流動出了血管的紋路,至於那壕溝天塹的深坑,攢起了一顆枯涸而依然有力的蒸汽機發動心臟。
遮天蔽日的冷凝蒸汽從未閉合的巨型零件中噴出,座座佛像臉上被雕刻出的哭笑怒容在一瞬間全部轉換為恐懼,尖利的鉤戟長鎩在它面前脆弱得像是轉瞬即逝的軟土。更有甚者連臉上的獰笑都來不及收斂,直接在最為直接強大的力量之下化為齏粉。
至此,工業革命最為摧枯拉朽舉世無雙的曠世傑作,蒸汽時代真正的奠基發明,傾舉科學院上下締造的毀滅神,創世主親吻過的奇蹟,沉澱所有蒸汽文明的結晶原始神,於無盡沉睡中甦醒過來。
——個屁。
還是太勉強了啊。
那赭褐色的金屬雙眼閃了兩下微光,最終又重新沉寂下去。撲面的冷凝蒸汽也因為供能不足斷斷續續地噴濺著,沒過多久,蒸汽主機運轉的轟鳴漸弱,便也就最後噴了兩下氣體徹底熄火不動了。
小機器人從肩胛上彈了兩下後脫離主體,四處轉了一圈鎖定癱在一旁的秋玹後又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了。秋玹苦笑兩聲,這笑聲因為嘶啞卡在喉嚨裡的血塊聽起來像是在悽聲咳嗽一般。
這是她目前為止能夠使用出來的所有能力了,結合了夢魘的迷霧,瘟疫的病毒以及死亡的靈體。但是光憑這些要想以一己之力喚醒這樣的蒸汽巨獸還是勉強了些,或許等到以後實力再進一步增強就能夠成功吧。
那莫名聲音不知何時已然徹底沉寂了下去,死寂得彷彿之前秋玹聽到的都是自己的幻覺一樣。
她頭靠在狼藉一片的工業廢墟上喘息一會,等到自己口鼻處不再像個燒開的水壺往外冒黑氣了,她直起一點身子,重新握緊了手中的子母刀。
“走了,希望下次見面不要再這麼狼狽了。”
她指尖極其敷衍地刮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