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寂靜中,兩人隔著人群,隔著世界上的一切聲響,隔著山川與日月星河對望。秋玹從未有一刻像這樣恍惚得不似在人間。
半晌,凌遊:“你倆咋回事啊?看對眼了?”
秋玹:“……”
站在那支兇名遠揚的隊伍最前端的男人依然緊緊地盯著她,接著,他帶著一絲不確定般地開口:“你……叫什麼?”
“我會。”凌遊搶答:“她叫水清淺。”
秋玹:“……”
她站在原地,感覺到自己的衣服下襬被疏影輕輕拉了一下。腦中混亂的轟鳴聲一下子褪去,嘈雜聲響將她重帶回人間。
秋玹胡亂抹了把臉將層層心緒掩埋,她試圖整理了下表情想顯得一如往常,在表情管理失敗後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我叫秋玹。”她突然開口,目光不曾移開半分,“你給我記住了,我叫秋玹。”
似乎是語氣過於強烈,疏影這邊小隊的人或許只是奇怪秋玹態度的突然轉變,另一邊傭兵團的人卻各個一副活見了鬼的樣子。
詭異的氣氛蔓延了幾秒,傭兵團裡一個扎著小辮子的男人突然開口:“可以啊老大,又一個愛慕者,少女芳心縱火犯啊。”
秋玹給氣笑了。
過度大幅的情緒波動讓她有些進入了後續的疲憊期,她扭頭對疏影示意了一下繼續往回走去商量計劃,然後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混跡在人群中。
“秋……玹?”
她聽見熟悉的低沉聲線在叫喊她的名字,一瞬間秋玹竟不知道此刻該表現出什麼樣的表情來。微笑著和他說沒事我不怪你了,還是假裝大度地拍拍肩說兄弟好久不見,亦或是衝上去揪著他的領子聲嘶力竭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將她拉入這場無休止的旅途,為什麼握著她的刀捅入自己胸腹,為什麼一次次地救她又將她拖入更深層的深淵。
而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不記得了。
最初那瞬間的表情是騙不了人的,他是真的忘記了。忘記了所有的愛恨離別,信任欺瞞,一切的一切。只有她一個人還在揹負著他們之間所有的記憶。
秋玹不是一個慣於沉溺於往昔無可自拔的人,可這種沉重的記憶與情感結成一個大網將她層層圍住,她困於網中進退不得,卻還在期冀著結網的人能來救她出去。
你媽的秦九淵。秋玹沉著臉在心裡想,我要是再信你一次我是孫子。
相比起黑色人隔離區宛如集/中/營一般的場地,川流鎮準備給機械師的住宿待遇好了不止一倍。就是在這末日的廢土黃沙中,他們將之前的商業區開闢出一半作為居住點,長長的金屬支架將整個樓盤撐起,甚至在一些房間裡還配備了專供機械師使用的地下實驗室。
老頭將房門開啟以後就自己坐在了遠離中心的沙發邊上,一邊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那些傭兵,嘴裡嘟嘟囔囔著諸如“現在的年輕人看起來素質越來越不如以前”之類的話來。
秋玹走進門看了看,然後一屁股坐在了老頭身邊。老頭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開始趕人:“幹嗎幹嗎?走走走,去和他們年輕人待在一塊,別來煩老子。”
秋玹:“我不。”
“哦我知道了,”老頭想了想,狹促地朝她笑,“那傭兵頭子是你前男友?”
秋玹:“……閉嘴。”
話音剛落,她身邊的沙發墊又是一沉。結合起之前的經驗教訓,秋玹直覺不妙,可憐的單人沙發承受了三個成年人的重量,不堪重負地發出一聲咯吱的響聲。這下,房間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三人身上來了,原本遠離紛爭的小沙發瞬間成為人群焦點。
老頭/秋玹:……
“你又來湊什麼熱鬧?”秋玹低聲咬牙切齒地問身邊把沙發弄沉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