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中的柺杖交由自己最小的孫女拿著,自己則佝僂著身子,帶著賀家的霜婦,將賀家男人的脊樑骨一根一根地撿起來,脫下身上的素服,將它們裹了,抱進懷裡,慢慢地朝賀府走去。
他們淩氏的棺槨不配裝殮賀家兒郎。
她們的身形單薄,風雪中一步一步艱難地往賀府走去。
風沙何時模糊了她們的雙眼,不知道。
那些裝腔作勢的人何時離開的,不知道。
身後,跟著一個接一個的百姓。
人群很靜,靜得只聽得見北風在狂舞,大雪在紛飛,好似天地也在為英雄哀嚎。
城門口的一輛馬車裡,恭親王凌仕江咪了眯眼,看著風雪中那抹淡青色身影,嘴角勾著一抹邪笑,摸了一把懷裡的嬌美人兒。
“都說若要俏一身孝,你說,若是李雙晚穿上一身孝服,會是怎樣的風姿?”
美人兒往凌仕江懷裡拱了拱:“王爺,您不看人家,去看那什麼李雙晚做什麼呢,她如今是您侄兒的王妃。您要看美人穿孝,奴穿給您看呀。”
“小妖精。”凌仕江一把將人壓在了身下,可因身有殘疾,只幾根手指探了進去,引得那美人兒嬌笑躲閃。
當天下午,景章帝連發三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貶齊王凌雲為庶民,永世圈禁於二皇子府,遇赦不赦。
第二道聖旨,追封賀老將軍為護國公,待賀家襁褓中的小孫兒年滿十八並大婚後襲爵。
第三道聖旨,賀家兒郎的喪事在先祖法事結束後,等翻過了年由禮部代為操辦。
喪事由禮部操辦,那是莫大的皇恩,是國喪,百姓們又紛紛又起皇帝的重情重意來。
唯有賀家一門女眷清楚,景章帝這是在打他們賀家人的臉。
李雙晚剛回到府,趙嬤嬤便哭天搶地地跪到她面前:“王妃啊,奴婢知錯了,奴婢是被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給氣著了,忘了王妃對奴婢的好啊,您打我吧,打我吧。”
說罷用盡力氣連連扇了自己好幾個巴掌。
被陳平打暈像扔死狗一樣扔進屋,半個時辰後,趙嬤嬤悠悠轉醒,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她也漸漸地冷靜下來。
恆王殿下饒她和她的兒子不死,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能給他傳遞訊息。
殿下說李雙晚這段時間有些反常。
可若她連李雙晚的身也近不了,談何給殿下傳訊息?
李雙晚端坐在那裡,接過亦竹遞過來的茶,淺淺的抿了一口,慢慢放下茶杯,這才去看跪在地上的趙嬤嬤。
這老婆子心思惡毒,又貪得無厭,此番來她跟前求饒,是想獲得自己的信任。
這不正巧了麼,她也正好缺個讓她自以為還是她心腹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