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內開始燃起燭火,亮如白晝,胡少常重重地打了好幾個噴嚏:“無緣無故的打了這麼多噴嚏,應該是有人想我了吧。”
就算是他的嬌妾再想他,他也不能回府了,蘇大學士的死現在經這麼一折騰反倒越來越複雜了,愈發的撲朔迷離,涉案的每個人都十分可疑。
每個人都不能歇息了,整個大理寺光輝燦爛,燈火輝煌。胡少常換了一身素紗單衣,書房內放了好幾個冰盆,仍然有薄汗沁出來。
讓他出汗的不止是炎熱的夏夜,還有即將面聖的忐忑。
書案上放著他景奕王的證詞和秦佐的供詞,皆已按了手印。一個是宗寺王爺,一個是聖上連襟,就算將這兩份材料遞到御前,出於私心也會不了了之了吧。
胡少常“嘶”了一聲,面色凝重地皺起眉:這件案子裡奇怪的不止是涉案的人,連聖上也甚是奇怪。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蘇大學士落水而亡多日後,聖上卻不顧皇家顏面重查此案。
他的手指輕輕地叩擊著桌面,嗒嗒嗒地,韻律感十足。
聖上是想讓他查出蘇大學士與萬皇后本無瓜葛呢,還是以坊間傳得厲害的蘇大學士與太子實為父子的訊息而讓太子失去儲君之位呢?
兩個方向,就要有兩手準備。
他突然就振奮起來,那就預備好兩套說辭,哄聖上開心的話都在肚子裡,張口就來。
這一天可真是太累了,身子累,腦子累,骨頭節都痠痛起來,不如早早歇了,現在貴妃娘娘估計早就為秦佐開脫個七七八八了,明日寅時就入宮,早早把此事了結了最好。
剛解開單衣,就有衙役急急來報,站在窗外高聲說:“大人,景奕王哭著喊著要翻供!”
翻供?
他急忙又繫上常服的衣帶,大步走了出去:“翻供,他都按了手印了,翻什麼供?”
“景奕王睡了一覺醒來後就大聲嚷著要翻供,說他未曾見過秦世子,倒是見過一個青衣男子,和他反反覆覆地說起證詞裡的事,就像真的一樣,他就迷迷糊糊地照做了。”
衙役自己都快說不下去了,因為他一個傳話的都無法相信這事能是真的,從景奕王開口作證那時所有就覺得匪夷所思,現在已經越來越離譜了。
“青衣男子?”胡少常眯起眼,“走,帶我去看看。”
景奕王的眼神清明瞭幾分,人也頹廢了許多,沒有白日裡的激情,見胡少常過來,急急走過來握住胡少常的手:“胡大人,雖然本王不受皇上待見,可畢竟是宗室子弟,若是姓蘇的真要祭拜先皇后,打死本王也不會答應的啊。”
胡少常安慰性地反握住他的手,拍了拍:“這個本官相信,奕王爺這點分寸感還是有的。”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景奕王,問:“王爺怎麼突然就要翻供了,已經簽字畫押的證詞想翻供有多難,王爺想來也是知道的吧。”
景奕王警醒似地瞪大眼睛:“是奪魂丹,那青衣男子與本王說話時,也反覆提及奪魂丹的效力,本王想著,會不會他也給本王服了那藥呢?”
“有道理!可是現在卻已經無處查證了,一來王爺已經失去藥效,二來那藥只能透過剖腹才能看見,這哪能使得。”
胡少常這麼說其實是不太滿意景奕王又將自己亂講話歸結到奪魂丹上,雖無法否認奪魂丹一直存在這個事實,但就是有一種衝動想避開這件事,越陷越深,最後是誰倒黴都不知道。
安撫住有些激動的景奕王,他喊來少卿李文龍商議,都是官場老油條,誰也不比誰強哪去。
李文龍拱手:“此事卑職倒是覺得也好做,白日堂審之時連貴妃娘娘都在場,他的證詞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現在卻來翻供,顯然不合時宜。不如權當沒有今晚之事,不予理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