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就是趕路累狠了。”喬景冷臉回答,一口氣堵在喉頭,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難受得過分。
“那我不打擾你了,你早些休息要緊。”裴舜欽把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裡,開始收拾碗筷。臨走出門,他細心叮囑喬景道:“你晚上記得把床榻後的窗給關了,山裡涼得很,小心別凍病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喬景才不信臨陣逃婚的人本性會忠厚熱忱,她不陰不陽地諷刺道:“裴兄如此盛情,真叫小弟受寵若驚。”
“你第一次出遠門,年紀又小,我和你前後腳上山,這樣難得的緣分,當然得多照顧照顧你。”
裴舜欽爽朗笑答,看上去純良無害。
喬璟家人在衢州從事綢緞生意,江南的綢緞莊,躺著都能日進斗金,這樣一個富戶的小公子出門讀書,身上想必帶了不少銀兩。裴舜欽估摸著他娘為了讓他不胡來,不會給辛九山多少銀子,如果他下山後手頭上能多點銀兩,那豈不甚好?
喬景冷眼看著他做戲,客套一笑,又快又狠地關上了門。
裴舜欽討了個沒趣,站在門外甚是無語,只覺“喬璟”其人陰晴不定,軟硬不吃,不是塊好啃的骨頭。
趕走了裴舜欽,喬景回到房裡,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
裴舜欽要走,那她要不要離開青崖書院?
實話實說,在見到裴舜欽的短短几個時辰裡,她的心情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裴舜欽調侃說出“出門見鬼”的那一刻,她就覺得自己因為他逃走而生出的惱怒和隱約的恨意,完全不值得。
她一想到自己為他魂牽夢繞,為他開心難過的時候他渾然不覺,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就覺得自己傻極了。
冷靜回想,她也不曉得自己怎麼會一頭栽進去,一心想要嫁給他。或許是因為無路可走,而他如同幻影似的站在前方,她便覺得他那方的歸處是明亮坦蕩的。
喬景想,也許她就不應該靠近裴舜欽。裴舜欽不是她想象中的如意郎君,這一點從他們對話第一句就已經變得清晰。
裴舜欽解救不了她,也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她一意孤行的選擇,並不會比嫁給父親為她挑選的未曾謀面的人更好。
喬景嘆息一聲,陷入了茫然。
她無意再向裴舜欽興師問罪,也無意再堅持與裴家的婚約,那麼,她是不是該回家了?
如果她到青崖書院的事走漏了風聲,無異會對她自己和喬家的名聲都造成莫大的影響。趁著無人發現的時候回家,然後交由祖父去體面地解決與裴家的婚事,這應是最順理成章,也是最明智的選擇。
可是回家後要面對的局面讓她害怕。
喬景搖搖頭,決定甩掉這些煩心事,就安安心心呆在這兒讀書,能讀到幾時是幾時。
第二天一早,她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擾醒,整理好衣裳開啟門,就見裴舜欽在門口嘩啦嘩啦地掃院子。
“你醒了?”裴舜欽熱情地朝她打招呼,見她一臉茫然,忙解釋道:“這兒的落葉得學生自己掃,我掃完了自己的院子,就來順手幫一下你。”
喬景立時懂了,他這是在向自己賣人情。
她走上前拿過裴舜欽手裡的掃帚,明確拒絕道:“裴兄的好意小弟心領了,只不過這是小弟的分內事,還是不煩裴兄代勞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裴舜欽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抓著掃把笑道:“阿璟你怎麼回事兒?不是說了要你直接喊我名字嗎,你怎麼還裴兄裴兄的叫我!”
“那多失禮。”
“哪裡失禮?阿璟你千萬別客氣。”
“裴兄這地我自己掃,你快把掃帚給我。”
“你稱我一聲兄,我自然得有點兒做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