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舜欽直覺其中有詐。
仔細想想,喬家小姐年方十八,正是說親的年紀,喬用之沒把她留在京城選人家,反倒是把她帶到這個南方小城藏了起來。
莫非是她相貌其醜無比,所以就算是喬家權勢滔天也沒人願意娶她?!
一念及此,裴舜欽背後頓時生出陣惡寒。
他堅決拒絕道:“我不娶那個姓喬的!誰愛娶誰娶,反正我不娶!”
☆、第六章
換做十日之前,喬用之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半逼半誘地讓裴由簡和自己做親家。
他任宰相一職十餘年,自然知道在裴家搖搖欲墜之時,自己將孫女兒嫁過去會引起朝中眾人怎樣的議論猜想。
不過他不在乎了。
喬景說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其實他又哪裡說的上有多少餘地。去年他被陸淵一黨設計,名為致仕還鄉,實則是被逼無奈。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與陸淵鬥得兩敗俱傷,最後讓想法最為激進的岑安得了勢。
喬襄跟著岑安十幾年,趁著這次東風連著被擢升兩級,一時間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紅人。喬家門前的車馬依舊絡繹不絕,只不過其中十有八九都不再是衝著他,而是衝著他的兒子喬襄。
去年喬襄之所以允許他將喬景帶走,不是因為他放棄了喬景,而是當時新黨根基不穩,他不能讓其政敵抓住任何把柄,尤其是給他扣上不孝這種帽子。
如今喬襄穩住形勢,已經不懼與老父公開作對,而他大勢已去,再想護住喬景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喬用之心知此次一旦放走喬景,自己就再也無法插手她的婚事,思前想後,他決定乾脆放手一搏,就如喬景所言,在喬襄的人到宣城之前讓她嫁人。
認真想去,除開在意料之外,裴家倒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齊朝官員任地方官,大多是五年一屆,任滿即走,因為不在一地久待,有些官員治地便得過且過,但就喬用之這一年在宣州的所聞所感,裴由簡在宣州三年,勤勤懇懇,殫精竭慮,確實是一心為民,不計得失。
話說回來,那夜即使喬景不為裴由簡求情,他原本也打算拉裴家一把,做個順水人情。
最重要的是,裴家勢力遠不如喬家,喬景嫁到裴家,即使到他百年,裴家絕不會、也絕不敢對不起她。
至於名聲狼藉的裴舜欽,他已經派人把他查了底兒掉。把他所做的那些荒唐事一樁樁一件件羅列起來,好歹這小子除開些無關大雅的紈絝惡習,並無作奸犯科之事。
想來也是,裴由簡的兒子,再差能差到哪裡去?
喬用之從裴家出來,回到家不及換身便服,就趕去了喬景住的小院。候在門外的訪秋見他來了,馬上要向房中稟報,他向訪秋擺擺手,訪秋識趣點頭,快步走開為祖孫二人備茶去了。
喬景一手撐腮,一手執筆,臉望著窗外的一池荷花發呆,渾然不覺喬用之腳步輕緩地進了書房。
“景兒。”
喬用之見她半天不回神,咳嗽一聲,輕輕敲了敲書桌。喬景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手中的筆,慌亂起身向喬用之恭敬一禮。
喬用之語氣溫和地問:“你在想些什麼?”
喬景搖搖頭,遮掩道:“發呆罷了。”
灑金紙上“放花無語對斜暉”幾字墨痕還未乾透,她卻說自己什麼都沒在想。這孩子慣會委屈自己,喬用之暗歎一聲,又問:“你猜爺爺從哪裡回來?”
喬用之眼神裡有一股狡黠,喬景不明所以,只是笑道:“景兒不知。”
喬用之爽朗一笑,拿起毛筆在紙上瀟灑寫下“千里既相許,桂舟復容與。”十字。
喬景眸光隨著筆尖移動,待默讀完這句話,心砰的一跳,遽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