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
小婢女春花心中忐忑不安,她臉上的焦慮顯而易見。
頂著兩個深深的黑眼圈。
老鴇讓她看著崔修竹,不讓崔修竹尋短見。
崔修竹的名聲,她知道,如果在教坊司中,崔修竹尋短見成功。
老鴇說不定就能打死她。
光是讓崔修竹吃飯,她就下了大力氣。
春花又是哭,又是跪,苦口婆心的勸說,崔修竹每日才勉強吃上幾口。
到教坊司這短短的時間裡,崔修竹本就瘦弱的身軀,又瘦了一大圈。
這幾日,春花日防夜防,自己熬不住都快暈倒了,還是險些沒有防住,幸好當時有其他人發現,阻止了崔修竹。
春花自那以後,心中的弦繃的更緊。
寸步不離崔修竹。
在她的苦苦哀求下,老鴇又派了一個婢女,和春花輪流盯著崔修竹。
不過春花也沒有放鬆多少。
崔修竹若出了事,她照樣完蛋,只不過黃泉路上不會那麼孤單,有另外那個婢女陪著。
春花雖然防著崔修竹尋短見是怕老鴇打死自己,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她對崔修竹也有了些感情。
好好的大家閨秀,京師第一才女,如今淪落到在教坊司這等地方黯然流淚。
實在是讓人痛心。
“崔姑娘,您可別再想不開了,你說崔主事是冤枉的,是被誣陷的。
既然如此,我相信總有一天,崔主事會沉冤得雪,還得清白身。
到時候,一家人就可以團聚。
如果你現在撒手去了,到時候崔主事該有多傷心。”
春花又開始了日常的苦口婆心勸說。
崔修竹此時面無表情,彷彿沒有聽到一樣。
爹爹的事他清楚,單是縱馬傷誠王這件事,就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再加上被人誣陷貪汙用料銀之事。
哪一件想要翻案,都難如登天。
爹爹的沉冤得雪之路,恐怕走不通了。
春花見自己的話絲毫沒有起作用,便轉換話題。
“聽說陳大儒講壇上有好些有趣的事。”
崔修竹睫毛顫了顫。
崔修竹飽讀詩書,對陳若循欽佩至極,如果家裡沒出事,她無論如何也會到陳若循的講壇上去聽聽課。
春花心中高興,崔姑娘對這事感興趣。
“我聽說陳大儒在講壇上,想要拜一個讀書人為師……”
春花說到此處,終於見到了崔修竹的表情變化。
自從來到教坊司以後,崔修竹的表情從未變過。
此時,崔修竹的瞳孔有了焦距,她詫異的看著春花。
春花心中激動不已。
“不過後來沒有拜成,楊青易沒有同意,楊青易說做好友就可以了。”
崔修竹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春花擔心崔修竹不信,以為自己在編瞎話騙她,忙解釋。
“真的,當時所有人都驚了,噢……對對,陳大儒為什麼要拜楊青易為師呢?是因為楊青易說讀書人應該有這樣的志向,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什麼來著?命,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對,就是這四句,我聽人說了好多遍,就記下來了。”
崔修竹聽完,心中亦是不能平靜。
這楊青易竟有如此大的理想抱負,竟有這樣的胸襟,有著對性命的悲憫之心。
怪不得陳大儒會有拜師的想法。
崔修竹一瞬間竟有了一睹楊青易風采的想法。
不過很快,她嘆息一聲,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