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末。
權力交替事宜總歸還是順利的。
畢竟名為「實力」的天平,自始至終都沒有偏移過方向。
更何況,對蘇澤本人來說,殺幾個老傢伙再容易不過;砍幾個不服管教的術師也是信手拈來——哪怕是用武力強行掀翻整個咒術界,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難題。
他也大可以直接動手,先發制人、不顧所謂的「大義」——
但是如何整合這一大攤子,如何徹底清理、連根拔起盤踞上千年的頑固守舊者,如何理順那些讓人頭痛的彎彎繞繞……這些東西,才是迫使他步步為營、攻於心計的一切緣由。
禪院直哉雖說一直被禪院直毘人禁足、也沒有實際參與那場「動亂」。但依舊無法否認,此前數年時間,他都一直處於和「革新派」對立的最前陣線。
但出於對禪院直毘人這個「政治盟友」的撫慰、以及大動亂後的人心安定工作……
綜合種種,禪院直哉最後只被要求剝奪一切政治權力——當然也包括他心心念唸的禪院繼承人身份。
同時,被「軟禁」於禪院家的族獄中,時刻遣人看管。
如此一來,剝除了那些明顯「不夠根正苗紅」的順位繼承人之後,「禪院」下任家主的位置,兜兜轉轉,似乎只能落到真希姐妹二人身上……
當然,還有伏黑惠。
——這倒不是蘇澤刻意為之,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另一方面,京都高專的教師團體只做了輕微調整,樂言寺嘉伸依舊還是校長——這點甚至出乎他本人的意料。
早在聽聞「青積寺之變」是蘇澤一方勝利的那一刻,他就開始收拾行囊準備請辭回鄉了——不管再怎麼說,身為「保守派」絕對中流砥柱的他,不可能會被「新天子」留下。
結果就在事變的那天下午,關於他的留任調令就送來了——甚至是蘇澤本人送來的。
“拿著吧,老爺子,這是對你的安排——”
蘇澤神色自若坐在沙發上,遞給他那張薄薄的令紙。
樂言寺嘉伸坐在一旁的位置,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接下這張「赦令」。
他拄著柺杖,佝僂著身子,低低發問:“蘇澤,這是何意?如果只是為了向術師們展示、新任總監會的寬宏,大可不必如此——”
“老夫自會隱退讓位,也甘做穩定人心的傀儡……不管怎樣,都不會干擾調令。”
樂言寺嘉伸語氣不卑不亢,細長的眉毛一直耷拉到顴骨位置。
他目光灼灼,盯著蘇澤。
“老爺子,你覺得我發起這勞什子的「政變」……只是為了剷除異己嗎?”蘇澤語調平淡,輕嘆了口氣。
“……當然不是。”樂言寺嘉伸猶豫幾秒,沉聲開口,“……「星漿體」那時,老夫就知道了。”
蘇澤又重重呼口氣,繼續道:“你一定比我要清楚,對於幾乎所有團體而言,不同主張派系的存在都是必須的——這是保持整體清醒的必須藥劑。”
不同主張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哪怕這些主張與主流不符、哪怕這些主張與現任領袖不盡契合。
——這是為了避免速馳於那條荒道上、連墜入深淵之前都無人勸誡。
“你不是那群不諳世事的老傢伙,你是在瞭解咒術界的現狀後、依舊推崇「維穩」策略的——”
蘇澤輕道。
“你和我們,只是單純政見不同——所以,留下吧。”
“哪怕是為了京都高專——那群教師可是唯你是瞻。強行調走你,估計高專就要癱瘓了。”
蘇澤的嗓音悠悠在小室內迴盪。
樂言寺嘉伸沉默良久,才緩緩伸手拿起那張「調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