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輕輕吹著,頭頂的梧桐葉從樹上飄落。阿雪坐在樹底下的杌子上,隨手撿起一片葉子,捏著葉柄轉來轉去。
她已經在鏢局住了五日了。
這五日裡,招收災民的事情也進行地十分順利。雖然秦家見他們如此,也開始同他們爭搶災民作為廉價勞力,但無論如何,城外的災民總算有個地方去、有口飯吃了,也勉強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
只是……
“薛大哥,明日秦家的宴會……我陪你去吧,”楊嘉白走過來,說著,他撇開眼睛,“別誤會啊,我可不是擔心你。我就是覺得……他們肯定沒安好心。”
一如既往的彆彆扭扭的語氣。
阿雪笑了笑:“多謝你的好意,只是我已經託楊鏢頭陪我同去了。”
“我知道,只是我爹那個人……他做事總是丟三落四的,不如我細心。”
“臭小子又在背後說我壞話呢。”
楊鏢頭走了過來,抬起手半點不客氣地用力揉他的腦袋,只幾下,楊嘉白的頭髮就成了個亂雞窩。
“我哪有,我明明就是光明正大地說,”楊嘉白撇撇嘴小聲道,他低著頭,看見地上自己的影子頂著個奇形怪狀的髮髻,忍不住補了一句,“而且這明明就是事實。”
“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嘞,”楊鏢頭像拎小雞似的揪著自己兒子的衣領子拎了起來,“臭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去,就是想證明自己長大了,有能耐了。”
“哼。”
楊嘉白撇過頭。
“如果是別的事也就罷了,我巴不得讓你吃吃苦頭長長教訓,”楊鏢頭語重心長,“但秦家這一次,明擺著就是鴻門宴。你還是好好在家待著吧。”
“但是我也想幫忙……”
“你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別添亂,就是幫了大忙了。”
楊嘉白還想在說什麼,就一把給楊鏢頭扯著走遠了。
遠遠地飄來楊鏢頭的聲音:“薛少爺,小孩子說的話當不得真,不用理他。”
秋葉的風帶著涼意,把她的衣襬吹得飄飄蕩蕩。
阿雪坐在原地,託著腮,看著兩人吵吵鬧鬧走遠了的背影,心底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羨慕。
如果她母親還活著,她大概也可以當一個這樣的無憂無慮的小孩子吧。
什麼事都不用操心,也不用捲進這些陰謀詭計裡。
“明尚宮這幾日過得好啊。”
頭頂傳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一句半認真的調笑從樹上落下。阿雪抬起頭,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樹枝上。
玄色的衣襬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世子殿下您在說什麼?這裡哪裡有什麼明尚宮?”
阿雪似乎半點不驚訝他的出現,單手拖著腮,另一隻手捏著葉柄,把樹葉搓的來回轉著。
似乎並不擔心他會報復她之前的所作所為。
“沒想到幾月不見,明尚宮裝傻充愣的本事倒是變得一流了,”他笑了笑,“不過無所謂。至於你到底是誰,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今天過來就是看看你們鏢局,再問問你,之前的‘南瓜粥’,你打算怎麼跟我交代?”
“那天早上的南瓜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我的早飯,”阿雪彎著眉眼,眼眸裡露出一點狡黠的光,“是世子殿下您非要搶過去吃的。”
夜風吹著,露水的涼氣翻卷著從地上湧上來。
他笑了笑:“所以,你不打算給我個說法了?”
阿雪抬起頭,看見天上漆黑的夜色落進他的眼眸裡。
他像一條潛伏在黑夜裡的、吐著信子的竹葉青。
她一直覺得他如此。
“當然會給世子殿下一個說法,”阿雪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