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
這寥寥三個字的評價竟讓喬桓無端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也讓她恍惚想起任鴻在早年間和她提及的種種。
還想起母親曾經說過,這位長者的履歷不能放在一場政治博弈、一場戰事之中去看,但當《乾象曆》的完善最終讓史冊翻篇,公曆紀年被逐漸提出的時候,她的名字也就將以另外一種更為深刻的方式存在。
只是現在,這個因為意外而從後宅走上前臺的女子,也將定格在這元昭十七年,不,公曆法十七年了。
直到喬桓被喬琰循著原路送回,已經坐回到自己在宿舍之中的床上,她才緩緩清醒了過來。
對她而言,這個告別還有些隔著一輩的模糊,但好像她已經有幾分潛藏於心的明悟。
三日後的黃昏,她忽然聽到了學院之中接連響起了兩次鐘聲。
而在第二日的清晨,又聽到了第三次。
這些被接連送走的上一輩,親眼見證了大漢在大廈將傾後再無迴轉餘地的坍塌,也見證了大雍在萬民擁躉之中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崛起。
現在,他們也將長眠於這片嶄新的土地了。
“雖然說以他們病逝的年齡來看,都已能算是高壽了,我也不認識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但不知道為何……”張菖蒲望著山坡上白衣送葬的隊伍,慨嘆道:“也覺得心中格外傷感。”
“或許因為,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時代落幕吧。”喬桓回道。
光和之末,喬玄以黃屋左纛,轀輬車送葬,北軍五校相隨的方式扶靈幷州。
然而再如何輝煌的儀式背後,都大概已無法掩蓋住漢室傾頹的腐敗之氣。
今日白幡漫山,學子矚目,雖在形制上不若昔時,但她想,這些長者在撒手人寰之時也當是在心中寬慰的吧。
隔著人群,喬桓能清楚地看到母親的身影。
盧植曾為母親的老師,皇甫嵩對她有知遇之恩,馬倫於她便如長輩一般,故而誰也不奇怪,她今日以白衣隨行,送靈登山。
三位長者的離世對於她們這些後輩而言都覺惋惜哀嘆,對母親而言只怕更是一種巨大的打擊,但在此刻,喬桓依然能從她挺立的脊背中感受到一種不可磨滅的天子威儀,也讓人在這等明星隕落的傷感中意識到,只要她還站在這裡,大雍便依然有著光輝璀璨的未來。
所以喬桓又在此刻補充了一句,“不過,落幕歸落幕,陛下不會成為孤家寡人的。”
那只是薪火被從上一輩的人手中交接到了下一輩那裡而已。
等到葬儀結束後,處在人群后方的喬桓便聽前頭的盧公、馬伕人弟子說起了陛下在太行墓園門口新立起的碑銘。
在那上面寫著四個字——
【吾道不孤】。
這陛下親自刻下的四個字,像是當年長安新路之上的長安二字,深深地印刻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是啊,無論是令四海昇平的
“道”,還是那女子亦可的“道”,陛下都不會是一個人繼續走下去。
她作為女兒也當扛起這百年奠基的大旗。
而作為樂平書院學子之中的一員,她也不會落後半步。
元昭十八年的元月,喬桓並未在洛陽皇宮之中滯留多久,而是隨同母皇派遣前往交州的步騭一道南下游歷荊州和交州。
交州刺史已在陸康卸任後換過了兩輪,現在被交接到了步騭的手中。
喬桓有點好奇,步騭的妹妹嫁給了孫權,現在孫權在交州境內擔任太守,為何母皇不擔心步騭和孫權沆瀣一氣,而是放任此二人都在這等偏遠之地任職。
對此喬琰給出的解釋是,步騭和孫權聯手反而是她樂於看到的局面,因為比起這兩人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