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曹操的話,要讓兗州士人推舉出一個能作為統領者的兗州牧,他們會選擇的一定是張邈。
就連那因曹操未能對王芬意圖行刺漢靈帝的舉動做出響應,故而對他懷恨在心的壽張王氏,對於張邈的態度都堪稱尊敬有加。
要知道,那位自己畏罪自殺的前冀州刺史王芬,和張邈以及其餘六人,組成了一個特殊的名號,叫做“八廚”
。
何為廚?便是以財救人者!
這是對於方今名士的一種讚許,也讓張邈若要在兗州士人之中取得響應的支援,遠比曹操要容易上太多。
在陳宮看來,這是曹操那錯誤的選擇所造成的結果,讓他不得不選擇一個另外的上司來接替曹操的位置,而不是他這位謀主對著曹操做出了何種有違誓言的判斷。
所以他又在此時補充了一句,“孟德,我很不想和你為敵,我知道你是個天下少見的英雄,可兗州士人絕不允許你投降,這便是個不爭的事實。”
這是兗州士族,甚至是天下為數不少計程車族所能發出的聲音。
置身在喬琰麾下的,或是因為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趨於同化,或是在至為強盛的兵權面前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又或者是家族之中的叛逆者早早被喬琰從中挑選出來,放在了一個統領者的位置上,以至於他們之中就算真有發出力圖一搏聲音的,也都被按捺在了洪流之下。
他們兗州作為還未曾被席捲到的存在,卻勢必要做出一番嘗試。
即便是先以內亂將曹操給拿下,甚至可能冒著被喬琰趁機入侵的危險,他
們也必須做出這樣的嘗試。
曹操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太認識陳宮了。
那依然是一張自他早年聞名天下開始便有著性情剛直之氣的臉,但這張臉此刻卻無端給了曹操一種與他隔閡開來的錯覺。
他將手中的書卷擱置在了一旁,朝著陳宮回道:“可公臺,你的行動已經先一步被我發覺了,你依然要抱有這樣的想法嗎?”
陳宮搖了搖頭,“你錯了孟德,我此時暴露與否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了,難道你以為這兗州境內不願朝著喬燁舒臣服,也希望你固守兗州的人只有我一個嗎?”
一度在中平年間出任過九江太守的邊讓,就曾經在徐州陶謙身死的時間裡和曹操發生過沖突。
這種衝突固然因為天災的降臨和曹操彼時與他們開誠佈公的交談而暫時被壓滅了下去,卻只像是蟄伏在暗處的漩渦一般隨時有可能再度降臨!
今日曹操發覺的不過是陳宮的異常舉動,可這些決意要與喬琰相抗的兗州士人,難道在此刻都在安分等著曹操做出一個決斷嗎?
陳宮說道:“孟德,我也不怕告訴你——”
“你就算今日將我拿下,你也休想帶著兗州的一兵一卒投奔洛陽而去!”
這道兗州和司隸之間的邊界,此刻已隨著陳留太守張邈和其弟張超舉兵,不再能被曹操輕易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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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宮雖說得如此篤定,密謀之事總是沒那麼快傳播開的,此刻陳留地界上的驟變就還未曾傳遞到兗州的其餘各郡。
以那梁國為例,此刻的喬氏祖宅裡便是一片悽風楚雨的寂靜。
坐在最末的幾人更是將自己的頭垂得極低,只恨不得旁人不要將視線放在他們的身上。
但這大概只能是他們的奢望了。
在喬琰繼任大司馬位置前後前往長安去的正是這幾人。
倘若喬琰還只是個大司馬,又或者是鄴城朝廷在跟長安那頭的對峙之中佔據了上風地位,他們至多也就是覺得失去了喬琰這個助力有些遺憾,在大權隨時可能旁落,就連生死都難料的情況下,他們沒有攀上這個關係雖有遺憾,卻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