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曹昂被父親這劃輩分一出嚇了一跳,喬琰都差點因為這一句沒能繃住表情。
曹操……倒也不愧是曹操!
他這還真不算是突如其來的舉動,就連在他話中所提及的理由也著實很能說得通。
倘以爵位定尊卑傳承,那麼如今的梁國喬氏便確實是以喬琰為尊。當然也不完全是因為爵位,還因為她能以言論上達天聽。
譬如去歲剛就任東郡太守的喬瑁雖為喬玄族子,若按照輩分應當稱呼喬琰一句侄女,在寄來樂平的信中也頗有幾分拉攏恭維之意。
那麼曹操說她如今承載門楣之望,除卻真與天下名士之中的長者相處,需執晚輩禮節之外,確實不合適貿然稱呼什麼世叔世侄女——這話是沒說錯的。
不過這樣一來……
這甚至瞧著還要比她大上一歲半年的曹昂,便憑空成了個侄兒輩的。
喬琰道:“世——孟德此話倒是讓子脩多了個長輩,我出門匆忙,可沒帶什麼見面禮。”
“這有何妨,下次補上就是。”曹操回道。
但凡是換一個在此,只怕說的就是什麼燁舒也尚且年少,這見面禮便不必了。但曹操是什麼人!
他能坦坦蕩蕩地來上一句你我同輩論交,也能同樣坦然地來一句,你出門倉促沒帶禮物,這也無妨,下次補上。
曹昂顯然就沒學到曹操這等豪邁作風,他哭笑不得地朝著喬琰拱了拱手,稱了一句“喬侯”。
大侄兒的麵皮還沒厚到當街喊出一句長輩稱呼來。
大約是出於同樣的坦率做派,喬琰決定等下次補見面禮的時候也讓他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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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曹操既來,喬琰便暫時打消了前往靈臺的計劃。
她雖想著見一見馬倫,也藉機問詢一番那位機械天才馬鈞的情況,但如今,便還是先關注眼前這度遼將軍選拔一事為好。
曹操如此言不避諱,徑直提起輩分之論,喬琰便也同樣沒藏著掖著,問起了這個問題。
在街上談話到底多有不便之處,故而他們此時已身在了延熹裡的宅邸之內。
“我也不瞞燁舒,方聽你於月前來信,提起那進攻休屠各,威懾南匈奴之事,我便心生蕩闊浩然之意,此事實為英雄所為,縱有一時魯莽之名,又何如效霍將軍事之勇絕,以我所見,我漢家子弟自當如是!”
曹操早知喬琰能出奇策,正如那長社一戰的裡應外合,也早知喬琰有治平之能,正如她在樂平地界上所為,但驟聞喬琰直出塞外進擊匈奴,他方才發覺自己還是小看了她。
或者說,此前所知也不過是她所表現出的一鱗半爪而已。
曹昂在旁補充道:“父親彼時拍案,言及此事乃是大快人心,非等閒可為。”
曹操賦閒在家,便乾脆抓了兒子來培養,曹昂自然將他收到來信時候的表現看得分明。
曹操雖在濟南相上政績斐然,但他時常提及,若能為大漢
之徵西將軍,
必為其竭力平定涼州之亂,
現如今那涼州還亂作一團,倒是喬琰已先一步率軍北出陰山,於受降城下還擊休屠各,這無疑是切中了他的願景。
“如此說來,孟德該當與盧公有話可說。”喬琰笑了笑。
盧植先前所說也正是那大快人心四字。
對盧植此時雖在尚書令位置上卻並無實權的情況,曹操也算是知道些,只是現如今這情況,他一來無甚可做,甚至阻攔不住他那老父親想買個三公過把癮頭的盤算,也難以言論上及天聽,將盧植從如今的處境中解脫出來。
他便只如閒談一般問道:“我聽聞燁舒正跟盧公學尚書,不知學到何處了?”
這訊息往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