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看人的時間太長,引起了喬琰的注意,已經讓她頗為緊張,所以她此刻只是憑藉著這幾個月間練出來的本能在進行陳說。
現在聽到喬琰朝著她發問,她更是有種不知道要將手腳往何處放的感覺。
她只能努力告訴自己,在此地的見聞已經足夠讓她確信,喬琰這位幷州牧並不吃人,反而要比其他漢人領袖或者官員,對她們羌人的偏見更少。
在她這裡的評判標準,其實只有一條——
是敵人還是朋友。
比起畏懼,迷唐對喬琰的想法也要更傾向於敬佩。
只因這一個冬天下來,羌人在移居湟中後,並不只是得到了安全越冬的環境,還在手中都積攢了些錢財。而在喬琰所管轄的涼州地界上,這筆錢是能買到對應的貨物的。
財貨的累積也最能給人帶來安全感和歸心之念。
懷揣著這種心態,迷唐連忙正了正臉色,回道:“沒有學過,十二月開始學的。我從參狼羌來,之前沒跟漢人打過交道。”
喬琰端詳著她的神情,聽得出來她並未說謊。
塞上風雪讓面前的這位羌人姑娘在膚質上略顯粗糙,卻不難看出其頗為秀麗的輪廓。
雖然同屬羌種五官深邃,這姑娘比起姚嫦來說的進攻性要稍微弱一些,只從眼神裡透出一種堅毅果決的氣質。
相同的大概是,這兩人都說不來假話。
喬琰便順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回道:“我叫迷唐,不過我給自己取了個漢名,叫做姜唐。”
喬琰眉峰微動。
姜這個字在甲骨文中便有,圖樣為一戴著羊角的女人。
以羌人以羊為圖騰的特點,極有可能在上古時期有過羌女的意思。
不過到底與羌人之間有無進一步的關聯,喬琰也無從判斷。
但如今被迷唐充當做自己的姓氏,倒也未嘗不是一種緣分。
她沒深究這個改姓的選擇,只是笑了笑問道:“你知道什麼是薑糖嗎?”
姜唐茫然搖頭。
此糖非彼唐的諧音,顯然對剛接觸漢話不足半年的人來說太難了。
但這可能並不只是對她來說難理解了些,算起來
此時的糖還叫石蜜或者飴,
就連冰糖煮東坡肉的“冰糖”二字也是喬琰先這麼稱呼的,
更別說是薑糖了。
她緊跟著便見喬琰示意她將手伸出來。
在她下意識地按照喬琰的指派伸出手來後,一塊油紙包便落在了她的手中。
“這便是薑糖了。”
姜唐將手中的油紙包拆開,便見其中放著一塊黃色的塊狀物體,按照喬琰以目光所示意的樣子,她將此物放入了口中,一股混雜著生薑辛辣的香甜味道頓時瀰漫在了唇齒之間。
這種獨特的甜味在她此前的二十年間從未品嚐到過。
也讓她不由眼神一亮。
又聽喬琰說道:“你給自己取了個很容易被人記住的名字,所以等你將漢話學到嫻熟之後再來找我,我有另外的事情交給你做。”
另外的事情?
姜唐還沒來得及問詢喬琰所說的另外的事情是什麼,已見她和趙雲轉身離去。
這個背影因春日不必穿著披風的緣故,比起她在二月見到的時候看起來要單薄一些,可依然有種行動如風的瀟灑。
若不是她的口中還含著一枚薑糖,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是跟那位幷州牧之間有了一出短暫的交集,也被她給記住了名字,更得到了一個另有委託的承諾。
但想到這還未完成的春耕任務,她又連忙將自己口中的薑糖三兩下吞吃下去,將注意力轉回到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