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孝兩全……
這四個字與黃巾反賊可算是違和感拉滿了。
偏偏在喬琰開口說出這話的時候,饒是田氏兄弟覺得自己已算是歷經世事的老油條,也沒看出對方有說謊的跡象。
何況在這種說話的處境之下,對方實在沒有這個拉扯大義旗幟的必要。
她作為得勝者是天然站在居高臨下的位置上的。
而身為敗者,田洮根本沒有任性的資本。
身為田氏宗族的家主,他深知自己必須盡力保全田氏的有生力量,為此,他甚至可以考慮暫時與黃巾軍合作。
所以倘若這位嚴喬先生當真要代表梁仲寧,讓他們為之做事,完全可以採用更有效率的做法。
打蛇打七寸,對他們這等豪強宗族最是有效。
她只要捏著田彥這些個年輕一輩的命,便足以讓他們俯首了。
有此緣由,喬琰這話很難不讓這牢房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一時之間只聽得見在場眾人的呼吸聲。
直到過了一陣,方才聽到田洮啞著嗓子問道:“何謂忠孝?”
被他問話之人,連手中掣著的提燈都沒有片刻的搖擺。
她語氣未變地回道:“忠於大漢,孝及父母。”
這當先四字,倘若此刻有黃巾軍在此,只怕當即就要將她給打成異類了。
偏偏因為卜己和張伯領著自己的心腹入濮陽城,和梁仲寧於城中相會。梁仲寧再如何對這兩位同僚有些輕視的態度,也必須拿出十成十的戒備來,便沒那麼多多餘的人手放在監管囚徒上。
加之喬琰此刻因這“先生”一稱,在梁渠帥麾下聲望漸增,若是想要個安靜的交談環境,並非是什麼難做到的事情。
早在她踏入囚牢之前,就已經將該支開的人給支開了,也確保了這“忠於大漢”四字絕無任何一位黃巾士卒會聽到。
田洮聞言一怔,旋即又問:“於兗州如何?”
事實上兗州豪強大多現實,對喬琰話中所提到的“為兗州”“為大漢”“為忠孝兩全”三項裡,唯獨讓他有所觸動的也不過是“為兗州”那三個字。
若非是此種心態,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上他也不會因為陳宮密謀迎呂布入兗州之事,在權衡之下也同樣倒戈背曹,甚至承擔了誘騙曹操入城完成伏擊的作用。
忠孝大義無法全然說服這位一家之主,但有一句話可以。
喬琰回道:“還兗州太平。”
在她說出此話的時候,在田洮的目光之中,大牢內的光線雖有些晦暗,卻並不妨礙他看清,對方此時還維繫著右手提燈的姿勢,卻將左手置於身後。
這負手而立的動作本該顯得人要更倨傲幾分,可不知為何,在這早已先聲奪人的“黃巾軍師”這裡,卻無端收斂起了鋒芒。
那張尚是年幼的臉也在同時微垂了幾分,大約是因為下顎的下壓,加之面上浮現出的溫和笑容,讓她變得與甫一入大牢之時的樣子迥然
有別。
像是另一個人……
還是一個在田洮的印象中應當見過的人!
在喬琰輕咳了一聲後,田洮陡然在心中閃過一縷明悟,但下一刻他便發覺,對方已經收回了異樣的舉動,變成了先前的樣子。
一個名字在他的嘴邊盤桓,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想來喬琰以這種方式提點他,而非是直白地說出來,本也是一種你知我知的暗示。
田彥尚未從這一番字字句句簡短的來回問答之中回過神來,已經聽到了他的父親忽然問道:“我知道足下的意思了,那麼您需要我們田氏做什麼?”
田彥比不得父親和二叔老油條,但多年間的相處,足以讓他在這一瞬間判斷出,父親此話裡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