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淳于瓊連帶著張讓等人再如何震驚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先前張讓扣押下來的聖旨或許還有餘地,但此刻從中常侍畢嵐的口中,這份對平叛黃巾之亂功臣的聖旨已經被當場宣讀了出來,也就不會再有任何變更的餘地。
槐裡侯、錢塘侯、樂平侯。
這便是在劉宏這裡給出的最高封賞。
而在給喬琰的聖旨之中,劉宏更是已經毫不吝惜於對她的誇讚之詞。
深執忠孝的性質定義,謀謨帷幄、決勝千里這等該當給予上將的評價,以及那句“名冠天下者,當受天下重賞”,組成了這道已不再受到性別所桎梏的封侯旨意。
更驚人的無疑是他在最後加上的那句“敬之哉!”
張讓為揣測劉宏的心思,對歷來的詔書大多熟讀,這句“敬之哉!”即便是在封縣侯的旨意中也並不多見。
曾經出現過的情況中,莫不是帝王對封賞之人抱有超乎尋常的期待。
比如說東漢的開國名將,位列雲臺二十八將之首的南陽鄧禹,在光武稱帝后官拜大司徒,同時被加封為食邑萬戶的酇侯之時,冊封的詔書中就曾經有這樣的用詞。
彼時的鄧禹自旋渡河入關,即將正面對上赤眉軍,光武帝在這封冊封詔書之中對其頗有展望之意。
而現在,這一句竟然出現在了給喬琰的冊封詔書之中。
張讓不由開始思考,劉宏對這個尚未及笄的女童到底抱有了一種什麼樣的期待。
是想讓她將這維繫大漢正統的辯才發揚光大,還是想讓她在那塊封賞萬戶的土地上憑藉著頭腦做出什麼貢獻來。
但也或許,就跟這位陛下行事作風出人意表一樣,他在寫就這封制詔的時候,其實也並沒想那麼多,只是想要加上一個語氣詞而已?
不過不管對於劉宏的用意有何種猜測,喬琰封侯的意外,還是讓隨後在詔書中提到的那些個訊息好像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些。
三位縣侯之下其實還有四位亭侯的冊封。
皇甫嵩的護軍司馬傅燮,以長社一戰奮勇殺敵,跟隨皇甫嵩參戰冀州更是表現卓著,得了個亭侯的位置。
另外三位分別是——
以騎都尉官職支援皇甫嵩,廣宗之戰也一併親入城關的曹操。
長社之戰為漢軍冒死報信、家族也對平定兗州黃巾有功的田彥。
固守東阿、又協助平定兗州的薛氏族長薛房。
至於為何得到冊封的是薛房而非是程立,從田彥得到的是封侯之賞而非是尋常的官職,喬琰多少也能猜出幾分劉宏的用意。
想來此時的劉宏還未收到劉焉那個關於州牧制度的雛形,而作為一個還該算是聰明的帝王,他或許想借此機會試試,若是對豪強給出爵位的封賞,能否限制住一部分容易滿足之人那侵吞人口與土地的舉動。
薛氏的薛房喬琰接觸不多,但田氏的這位田大公子,喬琰卻可以說是頗為了解,何況此人心性簡
單到表情都寫在了臉上,要讀懂他此時的想法委實容易。
在喬琰找上他的時候,他更是毫不隱藏自己對喬琰的崇敬之意。
說實話,先前冒死送出那封聯合作戰的書信的時候,田彥其實心中也是有過後悔的。
畢竟他並不能確定喬琰話中的“青史留名”四字,是否只是個畫大餅的前景勾勒。
但彼時他人都已經在戰場上了,再怎麼因為一時熱血上頭而做出了這個選擇,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而現在……
田彥還有一種自己尚在做夢的錯覺。
孝桓皇帝與當今天子任上的亭侯批發是不錯,但根基不深的豪強宗族與大漢亭侯之間無疑是存在本質差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