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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臨走前幾個月,專門趕到上海跟羅恆見了一面,爺孫兩人聊了幾乎一整夜,似乎老爺子也是清楚這是他跟自己這位繼任者的最後一次見面,所以該講的不該講的都講了許多,大概就是有臨終遺言的意思。
老爺子李龍圖幾個義子中,最喜歡的是羅建國,最倚重的是魏文長,最放心的是楊岐山,而對於齊武夫,卻是很難單純的用喜歡或者不喜歡,倚重或者不倚重來衡量。
即便老爺子不止一次當面罵過齊武夫是個井底之蛙,但再井底這口井好歹也是在天府這座西川省府城市,不缺王氣,不缺鬥爭傾軋。
在齊武夫心目中西川將近一億人,真正心悅誠服的,也就義父李龍圖一人,只有他才當得起清水袍哥的總把子,西川王這個名頭。
晏九樓夠跋扈夠本事也有後臺,但終究是草莽出身,缺了點兒貴族底蘊;老孟家那位副省長孟天行有後臺有能力卻缺乏正統人物的血性,林振南他也不欣賞,魏文長算是學了李龍圖八成火候,齊武夫便是不服他,也得叫他一聲魏哥,只是誰叫他死得早來著?
至於其他的人物,無論軍區大佬還是政府官員,亦或是最近聲名鵲起的幾個黑-道人物,在他眼裡也就那樣了,說不定一些個省部級還不如廳局級甚至是科處級來得有內涵。
可當齊武夫第一眼看到深坐於沙中的陳風雷,就知道這男人不好對付,跟著學問駁雜的離籠統久了齊武夫也略懂一些訣竅,例如從坐姿看一名男性的性格。
陳風雷深陷沙發之中,坐如鐘,雙腿沒有併攏或者疊起,左手放於膝蓋,右手在沙邊沿上輕輕敲打,堅毅而沉穩,遠不如李龍圖的大氣捭闔,孟天行的溫潤如玉,晏九樓的陰柔如魚,此人就像一把染過血的蒙古獵刀,粗放而獷悍。
“齊爺,不請自來,希望不要見怪。我叫陳風雷,一半是湖北人,一半是重慶人,現在重慶混飯吃。如果晏九樓還拿你當盤菜的話,十有八九你等我也很久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開門見山的好。”
這位重慶大梟直截了當地說道:“我知道你現在跟李家沒有關係了,李家名下幾個撈金的夜場、酒吧,現在全在你手裡,你要自立門戶,自然是不可能還給羅恆的了,不過以這個年輕人狠辣手段,我相信他要不了多久就會來砸你的飯碗。這年頭砸人飯碗可是深仇大恨,跟殺人父母女其實也差不了多少,現在我想知道如果羅恆栽在你手裡,你能做到什麼程度,如果是吐口水一頓拳打腳踢,我覺得也沒繼續談下去的必要。”
齊武夫沒急著掏心窩,與虎謀皮是什麼下場不需要別人教他,老江湖的他見多了前門拒虎後門進狼的鬧劇,陳風雷可以開門見山,那是因為此人大本營在重慶,到了西川,算是半條過江龍,半條地頭蛇,便是栽了也不過是元氣大傷,還要不了命。
可他不同,他齊武夫沒有那麼多資本,無論說話還是做事,自然要小心又小心了。
於是保留道:“我自然清楚陳爺的能量,只不過羅恆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上升階段,無論在西川還是上海,甚至在浙江,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都眼巴巴等著他繼續一鳴驚人下去,想要他倒黴的有倒是有大多隻敢想不敢做,沒誰真願意搭上身家性命去觸黴頭,畢竟這個年輕人還真有點吃人不吐骨頭的本事。我呢,確實跟他有些矛盾,有些誤會,不過好歹曾經是一家人,他還叫我一聲叔,所以……”
“陳爺的意思是不管形勢,只要給句實誠明白話,你想把羅恆怎麼樣,是死是活。”陳風雷身後一個忙著打量一尊櫃子裡瓷瓶的中年人笑道。
中年人面慈目善,頗有些溫潤如玉的風骨在,正是林振南。
他既然跟陳風雷在一起,那自然說明晏九樓已經跟陳風雷達成了某些協議,讓出了一些利益,這才請動這尊重慶的大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