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怪人……和他住在同一座山裡,真倒黴。”
她可沒忘,江白硯進屋時,自己和他打過招呼。
既然江白硯的身份是邪修,在男孩面前,施黛必須和他撇清關係。
男孩抿唇,審視般端詳她:“他去了何處?”
“我聽見房中有響動,立馬趕了進來。”
記著江白硯的叮囑,施黛隨機應變:“看見你昏死過去,他胸口插著把刀,已經沒氣了。”
男孩沉默。
男孩皺眉,眼中生出困惑:“死了?可……我不是他的替傀嗎?”
在被囚禁的日日夜夜裡,他有很多殺死邪修的機會,之所以不曾動手,全因替傀之術。
手起刀落很容易,但當邪修重傷瀕死,傷口將全部轉移到江白硯自己身上。
正是這個原因,直到他十五歲時破解邪術,才得以誅殺邪修。
被一句話噎住,施黛大腦宕機。
然後速速找補:“我進屋時,臥房裡還有一個人,他自稱來自鎮厄司,奉命追捕邪修。”
遇事不決,就用鎮厄司。
記得在上一段回憶裡,邪修親口說過,他中了鎮厄司的一箭,彼此有淵源。
施黛一本正經,快把自己都說服:“那邪修作惡多端、十惡不赦,鎮厄司的大人及時趕到,為你解開替傀之術——屍體已被大人帶走了。”
男孩怔然,伸出右手凝視半晌,又摸了摸殘留有劇痛的脖子。
被一遍遍殺死的記憶模模糊糊,他疑心那是夢。
現實裡,沒有人能一次又一次死而復生。
他真的、真的擺脫替傀和邪修,活下來了?那眼前的人——
他仍未從恍惚中回神,不期然間,落入一個溫軟懷抱。
施黛傾身,伸手環住他脊背。
“好啦,都過去了。”
掌心一下又一下,拍在他瘦削的脊骨上,施黛聲音很輕:“別怕。”
男孩身形微僵,一牆之隔的門外,江白硯亦是蹙眉。
藉由共感,他體會到覆上整具身體的觸感,以及若有若無的熱。
像一團軟綿綿的溫水,又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道。
這種感覺來得毫無徵兆,令他呼吸驟亂,想要避開,卻如影隨形。
……施黛在做什麼?
“真的嗎?”
臥房裡,靠在施黛懷
() 中,男孩遲疑出聲:“他……那個邪修死了?”
“嗯。”
施黛揉揉他蓬鬆的黑髮:“你很勇敢。他胸前的小刀,是你刺進去的吧?像我這樣的大人,見到邪修都會瑟瑟發抖、不敢反抗——真了不起。”
男孩很久沒回應。
直到耳尖生出淡淡的紅,他才小聲道:“我不厲害。是鎮厄司的人救了我。”
“鎮厄司來的是個大哥哥嘛,你才多大年紀。”
施黛頓了頓,忽地一笑:“嗯……那個哥哥確實很強,穿著白衣服,劍法使得很好,符術也精通。”
門外,江白硯本在漫不經心把玩黑金短匕,聞言無聲輕哂。
施黛描述的,是十七歲的他自己。
她倒是能說會道。
“現在的你也不差啊。”
施黛對男孩說:“等你長大以後,能和他一樣厲害。”
她總會說些叫人無法拒絕的話。
小孩赧然低頭,道了聲“謝謝”。
江白硯一言不發地聽,略微抬眸。
傍晚過後,是沉寂的夜。
清夜無塵,月明星稀。山中的晚風吹拂而過,窗邊盪開樹木疏影。
一種令人安心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