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一盞微弱的燈。
雪白色的被子裡,杜還笙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
才幾天不見,洛念覺得還笙又瘦了。
杜還笙穿著一件淺灰色的衣服,鬆垮地套在單薄的身軀上,洛唸的視線落在他手臂上的滯留針上。
他的面板本就白淨,輸了幾天的液以後就更蒼白,纖長的睫毛閉合著,睡顏恬靜,多了幾分清清冷冷的味道。
洛念伸手想把他擰起來的眉心揉開,剛伸出去又急忙收了回來。
注意到他小心翼翼的動作,紀懷安道:“隔壁房間可以休息,你可以去洗一下!”
洛念輕聲問:“他什麼時候會醒?”
“不清楚。”
紀懷安沒有說謊。
這次還笙住院,一開始只是普通的低燒,誰知道燒退了以後病情反而加重了。
從急救室出來,被轉送進IcU以後,杜還笙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
洛念逼著自己忍下喉間的酸澀,恨不能自己替杜還笙承受這一切。
杜還笙又做夢了。
這次他沒有夢見自己的父母,也沒有夢見那個高牆紅門的宅院。
也許是心有餘悸,他夢見了紀懷安去災區救洛念時離開的背影。
那背影挺拔,比例優越。無論杜還笙如何阻止,他都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杜還笙追上去,他想緊緊的抓住紀懷安,可他抓住的,只有紀懷安留在風雨中的聲音。
“我不會讓白念就這麼死了,我必須要去救他!”
淒冷,絕決,像一柄帶著寒冰的鋼刀。
他眼睜睜看著紀懷安走進那片深淵中,不管他如何拼盡全力,始終無法將紀懷安的命運改寫。
他還是去了,他要去救白念,而在這場災難中,他失去了自己的一條腿,只能在床榻上等死。
杜還笙喘息著醒來,頭髮溼噠噠黏糊糊貼在額前,胸口疼得厲害。
“還笙。”杜遠知走到床邊,把床搖起來。
杜還笙還沉浸在夢裡,被哥哥這一聲喊回了神。
他夢見紀懷安死了,孤孤單單的死了。
杜還笙咬著唇,撲進杜遠知的懷裡。
“哥,我害怕。”
這是杜還笙第一次說害怕,在杜遠知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杜遠知抱住這具單薄的身軀,盡力地安撫他。
“沒事了,不怕,哥哥在呢!”
杜還笙抓著杜遠知的衣服,腦袋埋在杜遠知的懷裡,想要從他哥哥身上汲取一點能量和溫暖。
“哥,我夢見紀懷安死了。”杜還笙雙目無神地望著杜遠知。
杜遠知坐到床邊,一下一下摸索著杜還笙的胳膊,握著他冰涼的手。
“他沒事,去給你買吃的了。
昨天你沒讓他去,他也聽你的話回來了,你忘記了嗎?”
杜還笙抓著杜遠知的手鬆了下來,嘴裡喃喃道:“對,他沒去災區。”
“他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