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衛瑾瑜正在政事堂辦公,司吏進來報:“衛御史,那些百姓過來認領嬰童了。”
所有被解救出來的嬰童都被安置在督查院後院,衛瑾瑜點頭:“按照流程辦就可,身份文書一定要仔細驗證。”
司吏點頭。
“這是自然。只是,有幾個百姓想見衛御史。”
“他們可說何事?”
“沒有,只說今日一定要見到衛御史。”
衛瑾瑜斟酌片刻,暫擱下手裡的事務,起身與司吏一道過去了。
督查院門口,烏泱泱站在一群百姓,懷裡抱著各自孩兒,見那一身緋色的少年郎出來,為首的一個漢子直接跪了下去,哽咽道:“大人可還記得小人?”
衛瑾瑜的確想不起來。
那漢子已經紅著眼道:“小人來自延慶府,半年前延慶府暴雨,就是小青天您把賑災糧發放到我們手裡的啊。小人腿腳不好,老母臥病難起,每回發糧都只能撿別人丟在地上的米粒,後來還是大人您站了出來,維持秩序,小人才順利領到糧食,老母才吃上飯,沒有病死在災民區,小人這小崽子,也才能順利從他娘肚子裡爬出來。”
漢子懷中抱著的男童,正是昨夜在清鶴山莊,盯著衛瑾瑜看的那個。此刻正安靜偎在父親懷中,啃著手指。
男童顯然還記得衛瑾瑜,一看見這個年輕公子,眼睛一亮,咿咿呀呀朝衛瑾瑜伸出手。
衛瑾瑜再度從袖中摸出一顆桂花糖,遞到了男童手裡,道:“他很幸福,有一個愛他的好父親。”
漢子笑道:“大人才是他的貴人呢!若是沒有大人,他都死了兩回了!衛大人這般優秀,您的父親,才是真的幸福!”
衛瑾瑜笑了笑,沒說話。
另幾個延慶府的百姓也過來,朝衛瑾瑜跪了下去。
“您的大恩大德,小人們磨齒難忘。”
這些百姓還從牛車上搬下許多雞蛋和自家曬制的藥材,請衛瑾瑜笑納,衛瑾瑜自然不會收,然而百姓的熱情不是一般人能抵擋得住,最終,衛瑾瑜只能勉強留下幾袋藥材,雞蛋和糧食這些能解決溫飽的東西仍讓百姓帶回。
回到政事堂,負責在值房侍奉的司吏過來詢問衛瑾瑜文書的事。
衛瑾瑜持卷而坐,淡淡道:“我已辭去司書一職,以後閣老案頭上的事,你問鄭御史吧。”
司吏一愣,政事堂其他御史聽了這話,也都露出驚詫之色。
司書職位雖然不高,但重要性不言而喻,雖然顧凌洲以嚴厲著稱,但舉凡坐在政事堂裡的御史,沒有不想競爭擔任這一職位的,他們萬萬沒料到,衛瑾瑜竟然會主動辭去司書。
督查院每日有大量文書往來,司書不可或缺。
衛瑾瑜一卸任,新任司書亟待選出。
鄭開直接點了一名老御史,就是平時愛嚼舌根,與衛瑾瑜不對付的那個。
“讓我去當司書?”
王老御史直接傻了眼
。
鄭開道:“年底事務繁忙,老御史資歷高,穩重,不易出錯,不像新來的,毛毛躁躁,不懂規矩,怎麼,你不願意?”
王老御史哪敢說不。
但王老御史在督查院待了這麼多年,穩坐七品,自然是很熟悉掌院那位次輔的脾氣的。雖然他總看不順眼衛瑾瑜這個衛氏嫡孫,但也不得不承認,能把值房和鳳閣兩頭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條,半年來從沒出過一次差錯,這位衛氏嫡孫的確有些本事。
王老御史委婉道:“話是如此說,可這樣的機會,還是應該給新御史歷練嘛。”
“新御史有新御史要做的事。在閣老來之前,您還是趕緊先去把今日閣老需要審閱的文書整理好,免得誤了閣老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