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唇角彎了彎,反問:“為何不願?”
“收復青州與西京四城,拿出任何一樁,都是不世之功,這是你謝唯慎應得的。便是將來青史之上,也當有你謝唯慎之名。”
“的確是我應得的——但也是有條件的,不是麼?”
“否則,他們也不會煞費苦心將你派來。”
謝琅以篤定語氣道。
“不錯。”
衛瑾瑜收回手,垂目,恢復素日清冷之色,道:“我此行帶了兩道聖旨,一道是給你封賞,一道是召你班師回朝。”
謝琅低頭,笑了聲。
衛瑾瑜問:“笑什麼?”
“我笑——他們這回可真是打錯算盤,派錯了人。”
謝琅英俊面孔慢慢抬起,道。
雙目犀利明亮,如燃清光。這清光同時照亮了兩人眼睛。
兩人心照不宣對望片刻,同時在對方眼底看到了無聲燃燒的星火。
“關於皇帝,你已經猜出來了,是不是?”
謝琅問。
衛瑾瑜坦然點頭。
“不錯。他分明需要藉助謝氏力量去對抗世家控制,卻一反常理對你趕盡殺絕,再加上千秋殿因為天子意外駕臨,及時阻止了一場未發生的禍患,並未如上一世一般走水,燒燬蘭慧太妃的靈位。一切都太反常了,唯一合理的解釋,只能是他與你我二人一樣,皆記得前世之事。”
“他可以容忍世家把持朝政,是因為世家需要一個聽話的傀儡坐在那個御座之上,以維持所謂正統之名,不會廢掉他,也不會危及他的地位。可他不會容忍一個昔日曾將他逼入絕境,踩著他屍骨篡奪了他皇位的‘亂臣賊子’日日出現在他身側。眼下北境戰事正是膠著激烈,定淵王謝蘭峰又是出了名的忠烈無雙,北境三十萬大軍悉數投入戰場,謝氏無法分太多精力到上京,他知道,要斬除你,此時正是最好時機。”
“可他是一國之君,頂著世家壓力也要給你爹封王的賢明君主,豈能趁人之危對忠臣之子下手,於是,世家和裴氏就成了他手中最好用的利刃。他借裴氏之手給你網羅罪名,甚至默許裴氏派殺手入昭獄刺殺你,便是要你死在裴氏手中。就算裴氏沒有成功,他也可以廢去你的武功,消磨你的意志,將你徹底變成一個廢人。等到北境戰事結束,他可將這一切都推到裴氏頭上,謝氏反而要感謝他迴護了你,就算謝氏要秋後算賬,也只能找裴氏討去。這一石三鳥之計,可謂將帝王手段運用得得心應手,淋漓盡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算無遺策,唯獨沒有算到,狄人會突然進犯青州,朝中無將可用,給了你絕地反擊的機會。”
“是啊。”
謝琅笑得諷刺。
“他更沒有料到,如今他還需要捨出一個一等侯爵,來安撫我這個亂臣賊子。”
“接下來,你是如何打算的?”
衛瑾瑜問。
謝琅言簡意賅道:“繼續打。西京十三城
,還有九城仍在狄人之手,我若此時班師,狄人必會趁機反攻。”
“這四城既已回到大淵疆域,我絕不容許狄人再染指分毫。”
“朝廷既要封我做平西侯,我便要這‘平西’二字名副其實。左不過再抗一次旨,做一回逆臣而已。”
謝琅說完,才發現衛瑾瑜正一手托腮,撐在案上,烏眸專注而認真望著他。
不由笑了笑,問:“這般看我作甚?”
衛瑾瑜維持動作:“我在想,大淵應當因有你這樣的將軍而感到幸運。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失敗了,你便是抗旨不遵,之前所有功勞都將付諸東流,朝廷可以名正言順治你一個大逆不道擅自用兵之罪。”
謝琅渾不在意一笑:“瑾瑜,我若怕,當初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