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去吧。”
謝琅點頭,大步出帳,消失在了雨中。
外頭緊接著響起一陣雜亂馬蹄聲,列陣點兵完畢,又迅速遠去。
等謝琅離開,衛瑾瑜咳了聲,也擱下茶盞起身,走到帳門邊,仰頭看了會兒雨之後,把身上綢袍脫下疊放整齊放到床上,換上官服,又回頭看了眼這座短暫紮根、應該不會再回來的營帳,撐起傘,亦起身走入了雨幕之中。
延慶府驚現魚腹血書的訊息同樣傳到了上京,甚至有好事者專門撈了些血書回來,滿大街發放。
倉廩空,災禍出,一夕之間,戶部糧倉已空的訊息傳得沸沸揚揚。雖說這幾年邊境戰禍頻發,軍糧消耗巨大,可按照規定,戶部糧倉裡必須要存有一定的餘糧應付天災和各類未知禍患的,倉廩實,天下安,倉廩空,天下亂,戶部糧倉竟然沒有糧食了,這個訊息於普通百姓而言,簡直和邊境無人打仗差不了多少。
尤其是對於飽受壓迫、每年都要繳納大量米糧賦稅的貧苦百姓來說,他們分明繳納了足額糧食,糧食竟然不在戶部的糧倉裡,那跑去了哪裡。
戶部衙署一早就被群情激憤的國子學學生圍了起來,學生們憤怒要求戶部就倉廩空的傳言給出一個明確答覆,給天下一個交代,給百姓一個交代,來得早的幾個堂官都躲在值房裡不敢出來。
烏衣臺上。
衛嵩趴伏在地上,顫顫跪著,幾乎不敢抬頭看父親衛憫的臉。
“蠢貨!”
衛憫驀得摔了手中茶盞,閉目罵
了聲。滾燙的茶水混著茶盞碎片飛濺到衛嵩背上臂上面上,衛嵩卻一動不敢動。
二爺衛寅縮著脖子立在一邊,小聲求情:“父親息怒,大哥、大哥也是一時糊塗,才揹著父親做下這等糊塗事,孩兒相信,大哥他一定是為了衛氏。”
“滾起來。”
好一會兒,衛憫睜開眼,道,語氣竟已恢復古井無波般的平靜。
衛嵩立刻手忙腳亂地爬起,束手哆哆嗦嗦站到一邊。
“此事還有誰知道?”
衛憫問。
“戶部的虞慶。”
衛嵩聲音都在打顫:“這種事,瞞不過他的,且他又是父親一手提拔起來的門生,最是聽話忠心……”
“忠心?”
衛憫用看蠢豬的眼神看向這個長子。
“你要記著,這世上最牢靠的忠心,不是靠師徒,不是靠父子,更不是靠那些虛無縹緲的誓言,而是靠利益。樹倒猢猻散,樹在,便是散沙也能凝成盤。他們對你忠心,不是衝著你,而是衝著衛氏這棵大樹。”
“罷了,這樣的道理,與你這蠢貨說,也是白費口舌。此事,還有其他人知曉麼?”
“沒了。”衛嵩慌忙搖頭:“就虞慶一個,再沒其他人了,孩兒雖蠢,也沒蠢到拿這種事大張旗鼓往外宣揚的道理。”
衛憫沉默良久,道了句:“虞慶不能留了。”
虞府後院已是兵荒馬亂。
虞慶戴著帽子圍著臉,作富商打扮,滿頭大汗從屋裡出來,瞧見堆了滿院子的箱籠和仍掐著腰站在院子裡指揮下人往外運東西的虞夫人,急得直跺腳:“我的姑奶奶,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這些身外之物,我們是去逃命,不是去郊遊!逃命懂麼!”
說著訓斥眾人:“把東西都抬回去!”
“老東西,你還好意思說!”
虞夫人直接擰住虞慶耳朵罵:“老孃跟了你大半輩子,給你當牛做馬,日日想著法兒的伺候你,臨到頭來,好日子沒過幾天,竟然要跟著你去當逃犯,當年你趕著你家那兩頭老母豬去老孃家裡提親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下人們顯然見慣了這等場景,都站在一邊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