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閱卷,同考官會在看中的試卷上批一個“取”字,再將試卷交給主考官或主管考試的大學士閱覽。
一張考卷,關乎考生一生命運。
顧凌洲看著那兩份批有“取”字的試卷,縱然學識淵博,位居次輔,亦未立刻裁斷,而是同堂中十八房官(同考官)道:“一起來看看吧。”
十八房官,遴選嚴格,皆是翰林學士出身。
十八房官聯合審卷,定名次,是會試中經常發生的事。形式也很簡單,房官們依次傳閱兩份試卷,將意見寫在特製紙條上,交付主考大學士裁斷。這些紙條,亦會作為證據留存下來,以待將來複查核驗。
眾人起身,躬聲應是。
次日,放榜日。
會試放榜,因逢杏花綻開,又名“杏榜”。
今年因禮部推遲了考試時間,放榜日才順延至五月中旬。杏花已落,杏子已結。
一大早,上京世家大族、王公權貴們的馬車便紛紛向貢院方向湧去,因杏榜就張貼在貢院南牆上。雖然會試之後還有殿試,但大淵殿試,只定三甲名次,並不淘汰考生,因而杏榜一出,殿試三甲名額,幾乎等於已經鎖定。
世家大族和京中權貴如此踴躍,一部分自然是為了第一時間看到子弟成績名次,另一部分則是為了提前相看人才,以備將來招攬用。
謝琅天不亮便醒來,等騎馬出了門,去殿前司當值路上,才得知今日是放榜日。
雍臨看主子似有心事,正奇怪這一大早能有什麼煩心事,就聽謝琅似愁似嘆問:“這會試一旦沒考上,是不是就沒有當官希望了?”
雍臨點頭:“是呀,只有透過會試,才能參加後面的殿試,才能有進士身份。有了進士身份,才能有機會當官。”
“唯慎。”
後面忽然傳來熟悉聲音。
謝琅勒馬回頭,果然見是二叔崔灝,一身幹練武袍,正坐在馬上,由親兵李梧牽著馬,朝他過來。
“二叔。”
謝琅要下馬行禮,被崔灝止住。
“吃過飯沒?”
謝琅說已經用過。
崔灝笑道:“若沒急事,就陪二叔去一趟貢院吧。”
謝琅點頭。
貢院和殿前司順路,走一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他出門早,離當值還有一陣子。叔侄二人並馬而行,崔灝道:“文卿昨日同同窗吃宴,飲了不少酒,我讓蒼白先別忙著叫醒他,先過去瞧瞧。”
其實看個榜而已,打發李梧過去跑一趟便成了,但謝琅知道,二叔素來視蘇文卿為親子,這等重要時刻,作為義父,二叔自然想親眼見證。
便道:“二叔放心,以文卿能力,必然沒問題。”
不僅沒問題,如果謝琅沒記錯,上一世,蘇文卿還是名列榜首,考中了會元的。在之後的殿試裡,還將被點為狀元。
正因蘇文卿年紀輕輕,便連中三元,成為本朝最
年輕的新科狀元,才成為世家大族爭相拉攏的物件。
崔灝顯然對此也認同,笑著道:“這孩子不容易,能有如今出息,不過,我也不指望他做多大的官,只要他安安穩穩的,也就夠了。”
到了貢院,張榜的南牆外果然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全是過來看榜的人群,權貴們的馬車則大部分低調地停在外圍,主人隔簾坐在車中,只遣家僕上前打探。會試參考者多達數千人,最終錄取不到百人,能考中的都是香餑餑,甫一露面,便會引來各方爭搶。
謝琅和崔灝一道下了馬,讓雍臨和李梧在外面等著,叔侄二人一道走著過去了。
到了前面,周圍全是竊竊私語聲,看榜的學生不少都在對著禮部張貼出來的榜文,指指點點,議論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