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十八年,春和景明。
上京,謝氏府邸。
“那喜服,世子爺還未試麼?”
“試什麼?來送喜服的禮部官員,被世子爺一個眼神嚇得險些尿褲子,現在都不敢進後院。”
“也不怪世子爺,世子爺少年英雄,在北境何等意氣風發,是多少北地姑娘的夢中情郎,如今卻要被逼著娶一個衛氏子,我若是世子爺,也咽不下這口氣。”
誰不知道,他們世子爺直得不能再直了,不過為了拒婚,才宣稱自己有龍陽之癖,誰料那衛氏,真就敢臨陣換掉嫡女,改嫁一個嫡孫過來。
“可不答應婚事,衛氏便不會鬆口撥下那批棉衣和軍糧,侯爺也是無奈。”
雍臨一身青色勁裝,腰挎彎刀,重重咳一聲,打斷親兵議論,而後匆忙行至後院,來到廊下正閉目抱臂養神的少年郎面前。
“世子爺,一切已經準備妥當,今夜婚儀之後,您就可以逃離上京,回到北郡了。”
少年郎身量極優越,猿臂蜂腰,生就一張俊美無儔的臉,薄唇緊抿,劍眉飛揚,聞言,睜開一雙犀利鳳目。
雍臨硬是被那眸底散發的深重殺意逼得後退一步。
“世子爺?”
雍臨大吃一驚,只是逃個跑而已,雖然計劃冒險了些,可世子爺何等人物,侯爺那北境軍中人人聞風喪膽的軍法都收拾不住的囂張混賬主兒,上天捉鳥都不帶怕的,好端端的,怎會流露出這種森寒……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殺氣。
“不跑了。”
“計劃取消吧。”
雍臨驚疑不定的間隙,聽少年冷冷道了兩句。
雍臨露出五雷轟頂、晴天霹靂的表情。
“不、不跑了?”
怎麼可能。
世子爺是如此厭惡牴觸和衛氏的這樁婚事,來上京路上,便召集心腹,秘密制定了這個堪稱完美的新婚夜金蟬脫殼計劃,怎麼又突然改主意了。
雍臨若有所悟:“世子爺是怕連累侯爺和夫人?”
謝琅沒有立刻答,而是垂目,望著此刻完好無缺、還沒有受過刑傷的手。當然,還有雍臨那還沒有鬍子拉碴、跟隨他南征北戰、飽受風霜摧殘的臉。
再一次確認,他重生了。
第一次發現自己重生這件事,是今早在二十四樓和一幫紈絝廝混酒醒時。
謝琅整個腦子都彷彿要炸開。
大約是事情太過玄奇違背自然規律,除了瀕死一刻萬箭穿心之痛,死亡前和死亡後的事情竟全都一片空白。他整個人如溺了水,緩了許久,眩暈了許久,前世記憶方如洪流一般,慢慢湧回大腦,但畫面依舊斷斷續續,很多細節依然模糊不清。
尤其他攻破上京,弒君篡位,登基稱帝之後的事。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無比清晰的明白,眼下著急忙慌與謝家聯姻的衛氏,內裡到底是一副什麼惡毒醜惡嘴臉,只要一闔上
眼,他彷彿還能看到那陰冷潮溼的昭獄中,那如怪獸一般的刑具,一點點夾斷他的手指、腳趾,甚至是脛骨,讓他趴伏在地上狼狽喘息,站都站不起來,連豬狗都不如。
“瞧瞧,這就是囂張不可一世的北境軍少統帥,什麼錚錚鐵骨,栓上鍊子,還不是跟狗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哈。”
……
“就是不想跑了。”
謝琅強壓下眸底洶湧殺意:“與我說說,今夜要娶的,那衛氏嫡孫的情況吧。”
謝琅在腦中檢索了一番,發現關於這位聯姻物件,他的記憶竟是空白的,只記得他被老爹派來的兩名副將押著,在對方的地盤上,和對方行了一場堪稱恥辱的婚儀。
沒錯,他娶衛氏的孫子,婚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