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副監正所言,值房條件簡陋,只有簡單的桌椅和一張行軍床,熱水要到隔壁間用爐子自己燒。
但於衛瑾瑜而言,已經足夠。
他並不打算擅自動裡面的東西,只需有一張書案,一盞油燈,能夠坐著讀書就行。劉掌事囑咐:“後日聖上要過來巡視,監中四處都是錦衣衛,公子若無急事,就待在屋裡,別隨意走動。今晚有個雜役,出恭時險些被當做刺客擒下。”
衛瑾瑜點頭應了。
劉掌事特意留下了值房的鑰匙。
“等明早公子離開時,鎖上門,到值房把鑰匙歸還給在下便可。”
衛瑾瑜再度點頭,朝掌事致謝。
等掌事離開,衛瑾瑜簡單打量了眼屋子,發現裡面靠牆的地方擺著一面書架。衛瑾瑜走到書架前,見上面除了常見的經史子集,還擺放著許多兵書,有些都是稀世孤本,他只在書上看到過一鱗半爪的記載,連國子監的藏書閣都沒有,便猜測多半是出自江左顧氏的藏書閣。
衛瑾瑜站了會兒,沒有碰,繼續坐回案後看自己的書。
另一廂,謝琅忙完一天繁重公務,和吳、王二人一道打馬回府。
已近宵禁,出國子監時,謝琅特意往藏書閣方向瞥了眼,見裡面燈火已經滅了,收回視線,向守衛出示腰牌,出了大門。
街道空曠,行人寥寥,只有一個老翁還在支著棚子賣餛飩,吳韜和王斌都停下來要打包一份帶回家。
吳韜要帶給家中的母老虎,好讓對方寬恕自己晚歸的罪過,今夜不至於被趕去書閣睡,王斌則自己吃。
謝琅在一邊屈尊等著他們,吳韜笑呵呵問:“大人不給夫人帶一份麼?”
謝琅一愣,旋即冷漠道:“本帥不慣著他這壞毛病。”
他想和毒蛇玩玩不假。
然而特意帶吃食,是極親密關係之間才會發生的事。
白日國子監裡,不過順手而為,晚上再帶一份,還大老遠地騎馬帶回去,未免顯得他往前貼得太厲害了。
他豈能如此自貶身價。
傳到衛氏耳中,豈不成了笑話。
吳韜由衷欽佩殿帥大人治家規矩之嚴厲,便不敢再多嘴。
謝琅回到府中,見東跨院黑著燈,屋裡屋外安靜地不像話,才知衛瑾瑜竟沒回來過夜。
“在監中留宿?”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問出這句話。
他怎麼不知道,國子監裡還有給學生留宿的地方。
“是。”
孟祥點頭,回答他困惑:“是公主府那位明護衛帶回的訊息,應當錯不了。”
“哦對了,那位明護衛如今在北鎮撫當差,今夜也要值夜,傳完話就匆匆出府了。”
謝琅意外。
接著在心裡哂笑。
這主僕二人,倒是一個比一個能耐。
一個小族庶子,竟悄無聲息地進了北鎮撫,他到底是低估了他這位夫人的
手段。
那樣柔柔弱弱慣會裝可憐的一副面孔啊。
顧、李二女官照舊讓人備好了浴湯,謝琅脫掉衣服,迅速沐浴了下,回到寢室,望著空蕩蕩的床帳,頭回覺得有些不適應。
那樣一條深不可測的毒蛇,不躺在他枕邊,難道不是好事麼。
他應當高興才是。
這麼大一張床,他自己睡,還舒服呢。
謝琅踢掉靴子,自在外側躺下,動作間,不意扯著肩上牙印,又一陣疼。
少了一個人,連枕蓆都是冰冰涼涼,沒有一絲溫度,謝琅於黑暗中望著帳頂,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古怪念頭。
莫非是因為他昨夜把人欺負哭了,今日才故意使性子不回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