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英猜的不錯,天盛帝突然召見,的確是為賜職。
皇帝風寒初愈,只隔著屏風召見了謝琅,恩威並施問了幾句話後,就封了謝琅殿前司指揮使一職,正三品職銜,掌三萬玄虎衛,實打實的天子近衛。
謝琅全程伏跪聽訓,一直到侍奉在皇帝身旁的司禮監掌印黃純宣讀完聖旨,仍有些意外。
他以為,皇帝會隨便封他個閒差,沒想到,竟會讓他入主歷來由世家把持的殿前司。
“世子,快接旨吧。”黃純笑著提醒。
謝琅維持伏跪姿勢,雙手捧過那道明黃絹布,正待謝恩,皇帝忽道:“以後朕之安危,便系在二位愛卿身上了。”
謝琅才意識到,屏風後還伏跪著另一道人影。
一身玄色蟒服,腰挎繡春刀,以極恭順姿態趴伏在地,幾乎與殿中大理石地面融為一體,正是以陰鷙多疑著稱,朝中百官無不聞風喪膽的錦衣衛指揮使章之豹。
聞言,章之豹用力磕了個響頭,道:“臣誓死守護陛下。”
御前一般是禁止帶刀的,章之豹能直接攜刀進入皇帝寢殿,足見皇帝對其信任。
天盛帝道:“你是朕一手提拔起來的,唯慎是首輔極力保舉,朕自然信你們的忠心。你們二人,日後也須通力協作才是。”
謝琅輕輕擰眉。
二人謝過恩,天盛帝同章之豹道:“你先下去吧,朕還有幾句話,想單獨囑咐唯慎。”
章之豹應是。天盛帝又同黃純道:“大伴,你替朕送送章指揮吧。”
黃純遲疑片刻,應是。
等另外二人退下,殿下安靜下來,皇帝竟起身,從屏風後走出,來到謝琅面前。
謝琅維持跪姿。皇帝駐足片刻,忽道:“朕知道,先前那樁婚事,委屈你們謝氏了。”
謝琅一怔,不解皇帝何意,忙伏跪道:“臣惶恐。”
“可朕有朕的無奈,這九五至尊之位,看似高高在上,掌握著世間無上權柄,可天下事,並非朕一人說了算。大多數時候,朕的想法和意見,甚至可以說是不足一提。朕有時候,倒是十分羨慕你父親,有一副強壯筋骨,可以躍馬疆場,保家衛國,為江山社稷盡情揮灑血水汗水。”
謝琅忙道:“蓋因陛下賢德,臣子才能竭忠盡事。”
皇帝似笑了聲,道:“起來吧,你是朕新任的殿帥,別總跪著了。”
謝琅應是,起身間,才第一次近距離看清皇帝面容,那是一張十分白皙清瘦的面孔,不似君王,倒似個文士。
謝琅記得二叔說過,這位陛下為太子時,便因身體羸弱為先帝所不喜,但先帝子嗣單薄,其他皇子不是英年早逝就是因行謀逆事敗慘遭圈禁殺戮,最後皇帝位,偏偏就是落到了這位生母卑微、身體羸弱的九皇子身上。
這位皇帝雖然是靠著世家勢力登上帝位,但登基之後,並未一味倚重世家,反而在長姐明睿長公主支援下,大力吸納寒門學子進入朝堂,並在鳳
閣內設兩名寒門宰相,向天下宣告朝廷倚重寒門的決心。之後為了緩和世家與寒門的矛盾,明睿長公主與上京第一大世家衛氏三郎衛晏成婚,寒門世家短暫握手言和,寒門宰相陸允安得以放開手腳,大刀闊斧實施了一系列改革,大淵朝國庫充盈,實現久違的中興。
再之後,陸允安督戰西京,勾結外敵,犯下叛國謀逆重罪,西京陷落,數萬百姓死於敵虜屠刀下。陸允安成為人人唾棄的罪臣,寒門勢力徹底退出大淵朝堂,陸允安此前耗費數年心血制定的改革措施也全部淪為一紙廢文。
因陸允安是主動認罪伏誅,此案從掀起到定罪,只經歷了不到半月,如果剔除登聞鼓事件的影響,時間可能更短。
高坐明堂的皇帝,並沒有為這位昔日他鼎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