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瑛請裴北辰到自己帳中坐。
雖然是第一次進來,但帳中佈局與簡單潔淨,竟與想象中所差無幾。
正中是一張辦公的長案,上面筆墨紙硯、文書卷冊陳列十分齊整,下設坐席數張,想來是將領議事時所用,長案後掛著一張北郡山川地形圖。長案一側是一個簡易兵器架,上面擺著兩把重劍,另一面則掛著一副銀色盔甲。
“你隨意坐,容我去換身衣袍。”
謝瑛道。
裴北辰點頭,見謝瑛轉身去了屏風後,自撿了一張坐席坐下。
帳中安靜,一切聲響都能清晰入耳。
裴北辰忽然有些不自在,視線從屏風上收回,轉看起案後那張地形圖。
謝瑛很快出來,換了身月白色武袍。
他似乎很偏愛這類顏色。
自然,這與他本人氣質亦符合。
裴北辰不著邊際想。
“讓裴將軍久等了,實在失禮。”
謝瑛歉意道。
“無妨。”
這一句說完,空氣靜了下。
裴北辰道:“軍中禁酒,你是少統帥,不能帶頭壞了規矩,這頓酒,咱們下回再喝也行。”
他的確不是在意那頓酒。
能見到人,於他而言,已經足矣。
就這般坐著說說話也是好的。
雖然他也不知要和對方說什麼。
不料謝瑛一笑,道:“軍中不能喝,咱們可以去別處喝。”
裴北辰倒意外。
這個時辰,還能上哪兒喝酒。
謝瑛一臉保密的神色。
甚至眼眸含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咱們悄悄出去,莫讓二郎發現了。”
裴北辰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謝瑛,不由一怔。
半個時辰後,兩人出現在附近小鎮的街道上。
天空飄著落雪,大部分人都已進入夢鄉,街道上行人寥寥,兩人踩著一地瓊玉並肩而行,七拐八拐不知走了幾條巷子,倒真找著一家還未打烊的酒肆。
外觀十分陳舊,門上掛著一張顯然很有些年頭的破舊簾子。若不是有酒味兒飄出,從外看幾乎難以發現此處的賣酒的。
“這裡通宵開,咱們可以敞開喝。”
謝瑛掀開簾子,帶著裴北辰一道走了進去。
店家是個跛腳的老漢,肩上搭著條毛巾,正在擦桌子,顯然熟識謝瑛,見謝瑛進來,眼睛倏一亮:“少統帥來了!”
連忙停了手裡動作,上門口迎接。
謝瑛笑著點頭,問:“春山問雪可還有?”
“專門為少統帥留著嘞!”
謝瑛道:“今日我請好友吃飯,將你店中的好東西全部拿出來,可別藏私。”
“那還用說!少統帥的朋友,便是我老賀的朋友!”
老漢迅速拾掇好一張桌子,請謝瑛和裴北辰坐下。
是
個臨窗的位置。
外頭寒風混著雪粒打在窗欞上,能聽到清晰響聲。
老漢先搬了個爐子過來,將酒溫上,之後又切了一大盤牛肉過來,道:“少統帥和貴客先吃著,我再去置幾個下酒菜。”
說完,他就一頭鑽進了後廚裡。
裴北辰環視四周,覺得北里最小最逼仄的酒館也要比此間寬敞許多,真是難以想象,這樣一間看著實在有些落魄不成樣子的酒館,是如何生存下去的?莫非北郡人好酒已經好到這等誇張地步麼?
某一瞬間,裴北辰甚至懷疑謝瑛是不是被人騙了。
“北郡不缺好酒,但再好的酒,在北郡人眼裡,都抵不過那一口又粗又烈的燒刀子。而這春山問雪,便是燒刀子中的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