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艾達否驚坐起身,在黑暗中示意易天霖噤聲。
“怎麼了?”易天霖見勢也放輕了聲音,“可能是來借水的。”
“就是因為知道是來借水的,才不讓你出聲!”
“咱們那麼多水,借一點又何妨?”易天霖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艾達否聽見對方的動靜連忙跳下床,光著腳跑到門口,攔住對方。
“你在這兒發什麼大慈悲?你剛剛自己都說了,這場沙塵暴可能是史上最強,並且能持續數週的話。那點兒水咱們自己都不夠用!
有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凡是慷慨的行為都會有犧牲!
你今天把水借給三個人,明天就會有九個跑過來管你要,然後訊息傳開,後天就會有90個人。到那個時候,你說你還給不給?”
易天霖被說服了,轉身爬回床上,縮回被子裡,對持續的敲門聲充耳不聞。而艾達否沒有立刻走開,依舊不依不饒地問:
“你前兩天上實驗樓裡搬水,有被人看見嗎?”
“有。”易天霖對著天花板悶悶不樂,“我下樓的時候撞見了王戊和幾個女生。路上的時候也有不少人看見,不過我在路上包得嚴實,應該沒被認出來。”
“你個順鳥兒。你就不能低調一點兒,等沒人的時候再搬?就忘記囑咐你這一句,你看你惹了多少事兒!”艾達否罵罵咧咧地摸黑返回自己的床,“撞見誰不好,非要撞見王戊。就那沒人品的大尾巴鷹,準幹不出什麼好事。指不定你下回再去,就發現東西全被搬空了。。。”
“不至於吧?”易天霖受不了對方的碎碎念,猛地坐起身,“你怎麼這麼悲觀呢?面對災難大家一起團結友愛齊心協力不好嗎?”
“趕緊收起你那大慈大悲大善的心吧!”艾達否無奈道:“殘酷有一顆人的心,嫉妒有一張人的臉。面對災難時的恐懼是生命的本能,而恐懼又能夠化為所有你能想象得到的黑暗。”
正說著,敲門聲化為了砸門聲。
“你看看!說什麼來什麼。”剛爬上床的艾達否,又匆忙地爬了下來,舉起桌前的那把沉重的椅子,小跑到門口,緊張地喘著氣。
易天霖見狀也跟著緊張起來,跪坐在床上,一手死死抓著磚頭一樣的書,一手用力握住床欄。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直到敲門聲停止,轉為了劇烈的咳嗽聲。
門外的人咳了好一會兒後,才嘶啞地說出了第一句話:
“給我開門。”
艾達否的耳朵立刻支楞起來,雖然一個多月沒見盧赫了,但他兒子的聲音,化成灰他都認得。
於是他驚喜地摸黑開啟門,把門外的人一把拽進屋,然後又利索地把門關嚴繁瑣。
盧赫結結實實地被慣性甩到書架處,狠狠地被撞了一下。他捂著自己的額頭,絲絲哈了好一會兒氣,才又嗓音嘶啞地說出了第二句話:
“你們也太慘了,連個蠟燭都沒有。”
他說完,脫下雨衣,從鼓鼓囊囊的揹包裡掏出了一個酒精燈,用打火機點燃了。於是,整棟漆黑的三號樓,亮起了唯一一束暗淡的光。
藉著這久違的光亮,兩人看清他們闊別依舊的室友。滿是泥汙的雨衣並沒有保護好穿著它的人,盧赫的外衣從衣領處溼到了衣襬,一滴一滴往下滴著泥水。
而更狼狽的是他的臉,頭髮泥濘地貼在額前,碩大的護目鏡上滿是黑色的手印。雨水透過氣閥流進鏡片內側,結滿了泥痂。
盧赫摘掉護目鏡,扯掉已被雨水澆溼了的口罩,清了清嗓子說:“能不能給我倒杯水喝?”
艾達否聽見“水”字,立刻又警覺起來,從地上拾起燈帽,“嗖”地一下把酒精燈給蓋滅了。
“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