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她就那樣沉浸在沒有夢的深眠中,再不用思考任何事情,也不用操心任何人,徹底的放鬆與解脫,在那片寂靜的湖面上漂浮,湖面無波瀾,也沒有漣漪。
而在夢中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她常常陷入這種清醒夢的狀態裡,尤其是當她遇到了曾經的自己。清醒夢打破現實與虛幻的界限,思維印記何嘗不是建立意識與深層意識的橋樑?
她在夢中見到當下的自我,記憶中的自我,甚至有潛藏在無意識深處的自我,而當她開始在深眠中有了思考,這也就意味著她進入了深層次的意識博弈之中。
一週目的宋殊留下的思維印記,是她在那條時間線中的意識殘留,這些印記不僅是記憶,也是一種活躍的精神存在。
從前是被迫承受那些記憶碎片,現如今,當她在某個思維階段達到特定的條件,這些印記便會在她的夢境中觸發,兩個自我意識的精確交匯。
她總是認為自己還能再見到一週目的宋殊,那傢伙留下的思維印記絕對沒有徹底消失。它們就在她的體內,潛藏在她的意識裡,等待合適的時機被觸發。
夢中的宋殊站在一片虛幻的空間裡,四周沒有明確的形狀,只有模糊的光影在漂浮。她靜靜地望著前方,沒有做出任何舉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你很累。』
“我很累。”
宋殊轉過身,和站在後方的另一個自己對視,時間已在這片領域裡靜止。
『你無須迷茫,現在的生活也很好。』
“不用承載那麼多東西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宋殊說,“我承載了一切……包括你的人生。”
『我很抱歉。』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你期盼找到一個兩全之法。』
“我一直這麼期盼著,從未變過。”
『有一個相伴一生的愛人,一座受你庇護的異盟城,一大批視你為精神領袖的倖存者們,還不夠嗎?世間兩全之法太過艱難,你沒那麼容易實行。』
“可我真的太累了,如果我沒有那麼累的話,也許今天我根本不會和你見面。”
『歸根結底,你還是不夠強大。真正的強大,是你無論做什麼,都可以順應、依靠你自己的心。』
“你也曾經依靠過自己的心,可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至少我給了你可以選擇自己人生的機會,我也給了其他人選擇自己人生的機會。』
“傅影重生是陰差陽錯,如果她沒有那個被動異能,就不會在時間回溯中恢復記憶。你的記憶我其實一直都有,只是我沒有辦法喚醒它,因為你用思維印記桎梏住了我。”
當初的時間回溯,本來就不會有任何人記得這一切,只不過『極控』有神器加持,而當初的她選擇置換傅影的靈晶,將思維印記同時下在了那顆紫晶和心口的紅晶裡。
紫晶的主人拋棄了它,而紅晶擁有兩個靈魂的力量,在時間回溯中,觸發被動異能,這個異能觸發的條件是未來的死亡,但當時的宋殊還沒有被殺死。所以,紅晶選中的靈魂物件是傅影,死亡記憶是那片德路湖森林。
『你已經改變世界了,宋殊。』
“我沒有改變世界,我只是接受了這個世界的存在……可我現在,不想要這個世界了。”
『那麼,我還是那句話。』
“……依靠我自己的心?”
『如果你真的相信自己的心,就該知道你要做什麼。如果你真的對現在的這個世界不死心,那你就想辦法去重塑它。』
“重塑……我已經沒有力氣去重塑它了。”
宋殊捂住自己的臉,另一個自己已經消失,她只覺得身體裡的力量在持續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