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幼時的好友閒遊一日,一如既往的默契雖然被時光填入幾分疏離,卻依舊讓姜詩錦難得放鬆下來。
夕陽拖日暮,流雲催鳥歸。笑容不知道何時從姜詩錦的臉上消失,或許是日落西山的剎那,是星起寒河的瞬間……
應當還是姜詩錦與朋友分別的一瞬間。並非是做戲,只是月無星辰拱,雲散孤陽立,總像是“千山鳥飛絕”那樣,讓人悽悽婉婉。
姜詩錦身上帶著刻板印象中江南姑娘的憂鬱,作為新時代的青年,姜詩錦也乘網路之風,在百度上給自己診出了個陽光抑鬱症的病名。
從家庭、從社會、從自己,現在的青年好像總會有一份難以言說的壓力,而姜詩錦這一份,恰恰來自自己對自己的要求。
“詩詩,我現在能考上大學真的得感謝你。”今天與姜詩錦見面的一位朋友便是這樣說的,“雖然那個時候你不是班裡的大學霸……”
“那個時候我一直以為是靠窗那個座位給你鍍了金,你每天就像是發著光似的,我想和你問問題,也想和你一樣發著光。”
“後來考上大學,我在階梯教室也總想要坐到靠窗的座位……我才發現,發光的是你自己。”
回憶著剛剛,回憶著曾經,微光在姜詩錦的眸子裡一閃而過,繼而便和那落入水中的星輝一起消失不見。
“詩詩,你快回屋看看你奶奶,她這一下午都在給你繡花樣,我們勸她要注意眼睛,她也不肯聽。”
原來已經走到自己家門口了。姜詩錦手指纏了纏,慌亂中將眼尾翹起,露出幾分光亮來,不想讓自己憂鬱的情緒被親人注意到。
“詩詩,和朋友……”果然還是被注意到了,姜詩錦正打算想辦法搪塞過去,做姑姑又怕傷到孩子的心,轉回剛才的話題,“她總要說趁著現在手還穩。”
“全是在醫院裡聽隔壁床說自家父親得了帕金森!”
姑姑怎麼可能不明白姜詩錦奶奶的心思。對於前者自己來說,但凡不是自己傷了手,也不至於要母親這麼大年紀,還要親自教孫女?
“我說咱們家現在也不需要靠這個謀生,實在不行便不學了,你奶奶也不同意,又同我說人不能忘本,又同我說,如今你有國畫的本事,做這個,總比我們要好。”
姑侄兩個就這樣邊說邊走,等到話說完,也已經走到了姜詩錦奶奶身旁。
老人家的耳朵也有些背了,藉著耳背,有些話聽與沒聽見,全當做沒聽見一樣,做兒女的總也不好點破。
姜詩錦也知道姑姑的話一半是給自己聽的,一半是給奶奶聽的。
如今見奶奶皺著眉,眯著眼,對著一根繡線劈了又劈,早就不復自己年少時看見那樣隨心。
一樣的嫻熟,卻帶上了經年累月的脈搏,跳動顫抖著,一次次不成功,都好像砸在姜詩錦心上。
於是姜詩錦更自責了——要是自己能在奶奶和姑姑最巔峰的時期,聽他們的話去還好學,而不是因為繡花針扎兩下便要放棄,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世間沒有如果,就像現在的姜詩錦再怎麼著急,也不能選擇接過奶奶手中的繡線,劈好再還回去一樣……一切都是註定的選擇,能做的,便只剩下儘自己所能。
“姑娘兒,過來坐。”
奶奶抬手招姜詩錦去身邊,做姑姑的默默退了出去,將門關好:“你也坐,我與詩詩說的,你也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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