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蘇大將軍在一場慘敗中喪命,而信中寫的,是慶功宴。
信裡模糊而隱晦的說法,夾雜著暗語和替詞,像天冷時琉璃上浮起的白霧,難以窺見當時的情景。
毒藥,陰謀,利益。
但作為一份物證,已經足夠。
逝者已矣,所謂復仇,不過是淡化生者心中的疤痕,讓作惡者感受到“善惡到頭終有報”。
參與其中的蘇家已經覆滅,只剩下兩絲血脈在世間惴惴獨行,太后則依然坐於高臺之上,置身事外。
蘇迎歲坐在那裡盯著信上的字句,眼眶乾涸,落不出淚來。
那個高大偉岸的身影,早已在記憶深處蒙了灰,落了塵,模糊得不能再模糊,隱隱作痛的心,終不能想起更多。
蘇迎歲沒急著把東西給出去。
刻骨銘心的痛之後,反而連骨帶血地冷靜下來。
太后終是太后。
沒有充分的準備,這個在後宮爭鬥和改朝換代中存活到最後的女人並不是那麼容易拿捏的,更遑論她背後有著龐大而錯綜複雜的利益體系。
“江家在那段時間和蘇家走的很近。”
楊溪定定地指出裡面的字句,分析出一條不知有沒有用的訊息,對上了蘇迎歲佈滿紅血絲的眼睛。
江家。
走進來時的氛圍實在不太好,儘管楊溪帶了拜訪性的禮物。
江亦塵勾著唇,笑容得體,但唇色發白,趴在榻上,身上蓋著白狐裘毯子,還沒有從幾天前那次責罰中緩過來。
江沉懷疑的眼神在兩人之中打轉一圈,打完招呼之後,立刻推說有事,讓江亦塵招待兩位客人。
“蘇大人,這個時候來找我,是想來看看我的傷?”
臀部的傷還沒好全,江亦塵此時的姿勢格外難堪和狼狽,讓人不得不想起之前那次不太愉快的鬥爭。
蘇迎歲臉上沒有笑容,但語氣還算和緩:“有事問你,關於蘇城武將軍的死,你知道多少?”
江亦塵愣了幾秒之後,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蘇大人和我一般年紀,自然蘇大人知曉多少,我也知曉多少,當年的事我們這一輩知之甚少,我也只是道聽途說過蘇將軍的英姿罷了。”
他和蘇迎歲同輩。
事情發生時,他們都還小,不記事,是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那你父親可曾和你提起過這件事?”
信裡模糊地提及,找不到什麼線索,江家在裡面不知扮演了什麼角色。
兩隻手交叉著撐起身子,江亦塵無視了身後的痛苦,輕笑:“蘇大人以什麼身份來問我這個問題?我現在是犯人嗎?”
他不是犯人,沒有義務回答。
但他胸有成竹的表情,卻給出了一個非常肯定的暗示,即使他不知道當年有什麼,他的父親也必然是知道一些的。
魚鉤上了餌,明晃晃的。
蘇迎歲閉上眼睛,神色有些疲倦:“你有什麼條件?”
既然他沒有直接否認,那就是有所圖,只要不過分,蘇迎歲都給得出。
“若我說出的訊息對你有用,我要你給我的男寵道歉,他不應該是這個下場,你去向皇上舉薦他,讓他重回朝堂。”
蘇衍躲在裡屋,豎著耳朵偷聽,卻沒有出來,不願意看見蘇迎歲,不想面對曾經的故人。
雖然人沒變,但他們之間的境遇地位,發生了太多太多變化,讓他已經鼓不起勇氣去回想曾經那個魯莽的自己。
卻聽到江亦塵稱他為“男寵”,輕描淡寫的把他扯了進去。
蘇迎歲遲疑著:“皇上應該不會再同意他重入朝堂了,這我恐怕做不到,無法做到的事情我不能答應。”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