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迎歲醒來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
第一反應是楊溪去燒飯了,但蘇順年爬起來,只在廚房找到兩碗放涼的野菜粥。
只留了兩碗粥。
他立刻叫蘇順年去藏錢的地方看,不出所料,最後的八文錢不知所蹤。
他的心臟像是被人攥住,狠狠捏了一把,陡然升起的失重感將他的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墜了個粉碎。
蘇順年見他神情不對,連忙安撫。
“爹,娘可能出門掙錢去了,她上次答應那個伯伯,要給他十五兩銀子的不是嗎?”
這是事實。
蘇迎歲看著她應下的,為了不賣掉年兒,也只能應下。
不過,那可是十五兩銀子。
她怎麼可能掙得到?
多半是捲了錢,跑了。
畢竟那天來的老頭威脅過她,她不僅得犧牲年兒,還有其他風險。
她怕了?
蘇順年給他端來溫水洗臉,然後把桌案上的野菜粥端給他。
“這野菜是我摘的,可好吃了!”
“嗯,你多吃點,爹用不了這麼多。”蘇迎歲把碗裡的粥分了大半給蘇順年。
小傢伙在長身體,渾身上下都寫著營養不良,又懂事得令人心疼。
蘇順年不懂這些,他洗了碗就高高興興地跑出去挖野菜了。
娘沒罵他,還把野菜做了吃,真是太好了。
屋裡只留下蘇迎歲,和窗外空寂的蟬鳴。
仰躺在床上,神情變了又變,時不時伸起脖子朝外張望,心裡翻湧著陰暗的念頭。
他近乎痛恨地捶打自己的腿,這毫無知覺的蠢物將他困在床上,什麼事也做不得。
他是個累贅。
他和蘇順年拖累了楊溪。
她那張美貌的臉,分明可以過得更好。
可他…心底的那點陰暗,竟想將人留下,陪他正在泥潭之中掙扎。
不!
他不能!
她正值青春,他這樣的人怎配牽連她?
握緊的拳無力地鬆開,蘇迎歲自嘲一笑,低聲自語,“跑就跑了吧,到時讓年兒也躲遠些。”
他…認命了。
———
“嘎吱——”
院門開了。
蘇迎歲聽到聲音,從床上直挺挺地彈起來。
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睛一陣發熱。
“我回來了。”
楊溪習慣性地朝屋裡說了一聲,然後把買回來的東西搬進廚房。
然後才走到屋裡歇腳。
不知為何,蘇迎歲始終背對著她,不肯轉過身。
當然,她的神經粗,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有什麼不對。
楊溪熱得滿臉通紅,一邊用手給自己扇風,一邊和蘇迎歲喋喋不休地說話,“那鹽和糖真是貴啊,我每樣都只買了一點。”
“對了,我給你買了豬肝,你好好補補,這麼瘦可怎麼成?”
“牛車上是真的擠,我感覺人都被壓扁了,半邊屁股都不像我自己的,燻的頭暈,你說拉這一趟,辛老哥能得多少錢啊?”
蘇迎歲像是睡著了似的一動不動,只有肩頭微微發抖。
楊溪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對,湊到裡邊,發現蘇迎歲正在哭。
在哭。
無聲地煽動著兩片睫毛,眼淚成串從鼻樑上滑過,流經眼角,匯聚成一汪,打溼了被單。
美人落淚,那種支離破碎的美感叫人心醉。
楊溪的大腦直接宕機了。
她慌亂地思索自己是不是欺負了蘇迎歲。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別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