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得了病,那病根還扎得愈來愈深。
所以,你不過是想找一個可以陪你在學校講話的人,不會騙你的人,不會對你假笑的人,不會無視你的人。
柏冬旭偷跑出兒童福利院後,在香港的街頭四處流浪。後來被師父收留後,開始跟著師父學武。再後來,師父得病,要他投靠到林朝輝身邊,他照做。只不過,他沒想到你會要他當個陪讀。好吧,陪讀就陪讀,只要不要讓他跟野狗爭食、睡在垃圾場,讓他有飯食、有地住就夠了。
可惜,他把學校的人想得過於簡單。跟你進學校才一個月,他就差點害死你。當時,他聽信那幾個女生的話,想著幫你回去拿櫃桶裡的衛生巾。哪知好幾個太妹將把你鎖在衛生間,喊一個馬仔放蛇進你所在的衛生間。
等柏冬旭返來時,你正一手抓住那太妹的頭髮,一手狠勁地把捏死的蛇屍朝她懷裡塞去。看著她驚恐掙扎,聽著她尖叫,你面若寒冰。若不是柏冬旭攔住你,激火得沒了理智的你才不會就此罷手。事後,你和那太妹都被記大過,柏冬旭沒有被處罰。但他知道,是他大意了,是他對不住你。因為他抱你的時候,他發現你的手在抖。
回家路上,你沒和他講一句話。他微低著頭,默默地跟在你身後。你就在他面前走,如果伸手就能碰到你。可是,無論如何,他似乎都沒辦法伸出手,來拉近你和他僅有的半步距離。
你連飯都沒吃,進屋後就反鎖上房門,任他怎樣擺低姿態來認錯道歉,你都沒出過聲。
珍姨也很擔心你。無奈之下,她只能拿備用鑰匙開你房門。他們看見,你躺在床上,蜷成一團,好像是睡著了。走近後,看見你臉上詭異的紅暈時,他們徹底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找醫生看診,讓他給你打退燒針,好來緩解症狀。但這場高燒,時壞時好,整整持續一週。你知道珍姨會把此事告知林振華,可他沒回來看過你,只是忙著他公司裡的事。
病好後,日子照過,學照上。只是,你變得沉默,也不和柏冬旭講話,任他像一條狗那樣默默跟著你。
沒多久,到霜降之日,也是你的生日。但,你沒有成人禮,沒有蛋糕和禮物,只有阿媽的祭奠儀式。被林振華接回家後,你就是一個不配過生日的人。你也曾怨徹穹蒼。現在,你沒有怨憎誰,只覺得自己可能生來就是一個罪惡,
凌晨的佛堂,很安靜。你靜靜地坐著,拿著一瓶白蘭地灌進嘴裡。酒很辣,辣得喉嚨發疼,卻抵不過你心裡的痛。直到醉意衝頭,你癱軟在地。
柏冬旭向來淺眠,聽到你下樓的聲音。輾轉片刻他起身,往你所在的方向走去。見你倒在地板上,在無聲地流眼淚,他覺得心口莫名地悶疼。而這痛意鈍鈍,長久不消。
“大小姐?”他蹲下,想要慢慢地扶你起來。
你隱隱約約地看見黑影,聽聲音知道是柏冬旭。你不想人見到自己狼狽的衰樣,別過臉去,懨懨道:“躝(滾)。”
地板很涼,你本能地蜷縮身體,宛如一頭受傷的幼獸,朝著不知來意的人嗤牙咧嘴。
他將你半抱起,你隨即伸出手,胡亂撓他,想要他放開。
“大小姐,夜涼,睡地板會得病。”
“躝開(滾開)!”
在那個衛生間裡,面對那條陰冷滑膩的軟體動物,你竭力喚他時、無比需要他時,他沒有出現。如今,你才不要他的假好心。
你瘋了一樣地捶他,一個又一個拳頭落於他邦硬的胸膛上。他不哼一聲,任你發洩,直到你筋疲力盡為止。
“你爭我嘅(你欠我的)……”你慢慢滑落於地,合著眼,急促呼吸著。
“系,我爭你嘅。”他重新抱起你,走出小佛堂。
清晨醒來,你頭痛欲裂。朦朧視線漸漸恢復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