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地裡使絆子的不少,拿軟話刺人的也不少,這種當面罵人的,實在是沒見過。
親姑爺讓人冒冷汗啊!
自家人,自然戰線一致,齊管家對著季子漠笑呵呵的道:“姑爺怕是不認識,這是縣上董記布莊的贅婿,原是布莊的小廝。”
“前日他成婚,是坐紅轎,蒙蓋頭的,此時見姑爺未蒙蓋頭,怕是覺得心中不憤,後悔入贅到董家了,哈哈。”
“我沒後悔。”大喊的著急反駁有些刺耳,空氣寂靜了瞬,隨後變成了鬨堂大笑。
自覺身份已經變的高貴的人,頃刻間變成了跳樑小醜,還算能看的臉,氣的面目猙獰。
想想也是,原是招呼人的夥計,現在出門有小廝服侍著,衣食住行更是翻天覆地,是個傻子也知道現在的日子好。
季子漠收回視線,這人前日入贅,昨日無涯寺的鵝黃小哥說他和齊玉前後腳成婚。
想來是一對,不論人品好壞,只看其他,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惜了了。
在外逗留的有些久,等在喜堂內的人已經來催。
季子漠跟著齊管家到了喜堂,門口處立著身著紅衣的人,見他來了,丫鬟忙把紅綢牽巾的另一頭遞給他。
昨日讓人驚豔的人,今天換了喜服,清冷中帶著絕豔,淡淡的看過來,目下無塵般,挑人心絃。
季子漠的視線落在那雙手上,好看的像是件藝術品,之前圈子裡的人都知道,他是個手控來著。
他的目光燙人,收回的及時,未發現被他一縷一寸看過的指尖,輕輕顫了顫。
“一拜天地”
拉長的尾音中,兩人跪在蒲團上,對著門外的方向緩緩拜下。
很神奇的感覺,季子漠知道一旁拜天地的,或許不是屬於自己的媳婦 ,可此時此景,竟也生出來一些緊張的鄭重來。
兩人起身面向齊父齊母。
“二拜高堂”
“三拜夫君”
這世道,男子身份憑白高了許多,連成婚都是如此,季子漠熟悉的夫妻對拜,變成了單方跪拜,一方拱手還禮。
他們這一日,入贅不像入贅,迎娶不像迎娶,誰都沒讓鴛鴦戲水的蓋頭矇住面。
兩人對立,一根紅綢自兩人手中相連,中間的大紅喜球扎的結實。
齊玉垂著眼,掀了衣袍,對著季子漠緩慢跪下。
“拜”
在一片欣慰的讚歎中,齊玉心無波瀾。
俯首間,一抹大紅衣襬垂在地面,映入眼簾,他猛的抬頭。
“夫妻對拜”
在眾人錯愕大呼不合規矩時,那人微微傾身,靠近他輕說了這句。
狹長的眸子帶著撩撥心絃的笑,只是那笑,裡裡外外都是不著調,似是逗弄著心愛的貓兒,也似不正經的郎君使壞調戲姑娘/哥兒。
心神晃動如天翻地覆,齊玉垂眸望去,只見季子漠烏黑的髮絲,從他肩頭劃過。
自己先拜了,對面的人沒動靜了,季子漠沒辦法,只好抬眼看向他,張口無聲道:“拜我啊!”
齊玉回神,忙急急拜下。
動作還算沉穩,只是心中一汪平靜的湖泊,被這一拜攪的晃動不安,快要泛起波濤。
喜房內,齊玉坐在喜床,心口的跳動難以平息,原是對自己的婚事死了心,招贅也不過是得過且過,免讓家裡招受蜚語。
因季子漠的一拜,他生出了難掩的欣喜,或許,他是與尋常男子不同的人呢!
搭在椅背的蓋頭被人忽視了一天,齊玉提著心站起,猶如走鋼絲般,忐忑緩慢的蓋在頭上。
門外腳步聲窸窣漸進,他似做賊心虛,又猛的把蓋頭扯掉扔在地上,大步走到床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