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 可有什麼害怕之物?”狸珠問道。
他們二人進了城主府,入目黑壓壓的,雲層之中的黑霧往下壓, 霧濛濛的遮住了雲月, 簷下一併跟著變得漆黑,殿中的光源變得若隱若現。
聞言江雪岐看向他, 垂眼似在沉思,片刻之後才說,“未曾。”
從他們踏入門中時, 便有若有若無的黑霧籠罩著他們,狸珠數了數,他害怕的東西還挺多的, 怕疼,怕奶孃生病,怕自己會一不小心送命。
他們人分頭行動,薛遙去了後院,他們兩人在前殿。前院應當是待客的地方,這裡雖然陰氣滲透, 光亮隱約被遮住,卻能夠聽見正殿之中的言談聲。
應當是城中在此地待客,他猜測興許便是城中前來的茶商。
狸珠顯出了身形, 身後的白衣少年一併跟隨他,殿中言笑晏晏,此地是宴會廳,來的是各地商賈,未曾見到城主的人影。
“二位可是城中茶商,進門之前需要核實身份。”有僕人攔住了他們兩個。
此時, 在角落裡坐著寫字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種宴殿,通常會僱傭一人執筆記錄進出的客人。角落裡的人看不清人臉,他低著頭,穿了一身紅衣,紅衣像是與面板融在一起,手中連筆未斷,在摘抄經文。
沒有任何存在感,像是一道空氣凝聚在角落,那雙手猶如枯骨,過分的蒼白細瘦,又像是幾節空竹拼湊在一起。
對方的注意力顯然都在筆下,未曾注意半分殿中的動靜。
狸珠扭頭和江雪岐對上目光,腦袋不由得浮現出疑惑,會是他多想了嗎。
“二位隨我來。”他們跟在僕人的身後。
“敢問兩位姓名籍貫。”僕人拿了一張紙。
“徐州,徐小五。”狸珠說。
“徐州江某。”江雪岐開口。
“好嘞,兩位遠到枕憂,這是我們枕憂特產的茶水,兩位一定要好好嚐嚐。”對方為他們二人倒了茶,茶水泛紅如同蒙了一層血霧。
偏偏聞起來清香幽測,比雪蘭還要沁人幾分。
狸珠沒動桌上的茶水,對方寫了他們的名字便走了,他內心浮現出一抹古怪。
萬卷的佛經,神佛渡苦厄,細分之下,從人間自地獄,苦厄酷刑多達上百種。
在兩人未曾知曉的情況下,經卷之冊已經多了他們二人的名姓。
授經傳道,前往西天,途徑諸城,艱難舛瞬,僧言此心光明,亦復何言。眾生之苦,皆為吾苦。後落筆離州薛遙。
璀然慕道,匪夷向心,似我心曲,少思慕艾,雙目悽離,難分心見,所見為心,所見為實,如入庭園,魚我兩存。後落筆江州江狸珠。
天命難測,匪我忘道,形難兩分,承天應命,供應佛臺,明淨上物,化苦慈悲,聖賢聖難,斷然離臺,入冥幽畔,誤千道義,殊化而途。後落筆江州江雪岐。
隨著硃筆落下,名少年同時思緒隨著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狸珠只覺耳邊尤似有遙遠的鐘聲傳來,鐘聲似來自佛寺神廟,似乎有人在他耳邊低低的唸經。
身旁商販的言語都變成了嗡鳴聲,他眼前如同有一道模糊不清的霧,遮蔽了他的雙眼,他用力的眨眨眼,勉強能看清。
而他身旁的白衣少年突然低頭,只見掌心出現了一道佛印,古言有此佛印,便是有佛緣,後世多為高僧,被供在佛臺之上。
此印若是印在邪祟身上,便如同一道封印,落在其身,讓其失去作祟能力。
江雪岐的氣質一併發生了變化,他身側如同鍍了一層柔和的金光,天然給人明淨不可直視的錯覺,如同神佛見像,令人油然生出好感。
“砰——”地一聲,茶水驟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