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躲在裴觀一身後的小屁孩晃眼長大,悶聲幹了這樣一件大事。
不止是段胤,萬寶殿裡很多老友在聽到這件事時都待不住,那裡不乏有宿聿的師長,也有宿聿未曾謀面的長輩,段胤神情稍怔,而後低聲笑開:“說來新奇,當初那麼膽小的人,怎麼敢做這樣的事?”
顧七沉默地與段胤碰杯,人的習慣會發生更改,那麼長的時間裡什麼事情都會發生,足以讓一個不擅謀略的少年走到步步為營,也讓夏日嫌棄天熱的人天天惦記著日光,在他成為妖劍那不見天日的日子裡,宿聿從妖山魔窟走到虛無之地,所有的稚嫩與天真,已經在蛻得一乾二淨,等到後來再見他的時候,他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萬惡淵的日子漫長,卻也足以讓顧七去回憶相識的日子,回想起當初南塢山時宿聿警惕的模樣。
攏起那過長的袖子,他的小師弟學會了不假思索地騙人,二言兩語有了自己考量與算計。
其實算到底,他跟段胤等人一樣,他們的時間停在了千年前某個時刻,可宿聿才是那個真真切切走完一千年的人。不斷地轉世,不斷被殺,一點一滴都在顧七過往的調查中尋得蹤跡……他比誰都清楚,宿聿走到現在有多不容易。
白駒過隙,滄海桑田,卻也是朝夕之間。
他真正走在了人世,卻也付出了所有。
段胤還想跟顧七碰杯,後者卻稍一停手,表示不多喝,“說點別的,當年去東海後做什麼了?”
“能做什麼,代師收徒啊,我們散修沒你們宗門那彎彎繞繞……”段胤笑
著說道。
兩個很久沒夜談的人倚在小院的門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往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再提那些傷心刺耳的過往。
顧七沒有再多喝酒,與故友閒談的時候,餘光落在遠處萬惡淵的山坡上,似乎看到一群鬼修採藥回來,前面走著徐天寧跟張富貴,後面不見神明跟墨獸還在打架,源源不斷的陰氣往裡飄,匯聚到鎮山碑這,他不知覺地把葫蘆放在窗臺上,“真熱鬧。”
“你以前帶那麼多個師弟,沒見你說熱鬧。”段胤笑道:“還有那頭狼跟龍魂,怎回事,千年前沒見你跟妖族關係這麼好啊?”
顧七隱隱約約聽到了狼王的狼嚎聲,似乎帶著狼族在山裡奔走:“忘年交?那條龍不算。”
陽龍墓的龍魂苟活下來,天天在萬惡淵裡閒逛,找隱月狼嘮嗑,或者穿過禁制去教訓仙靈鄉的妖獸,它對仙靈鄉的妖獸恨鐵不成鋼,說從沒見這麼溫順的妖獸,簡直是丟了妖族的臉。但說歸說,龍魂心向仙靈鄉跟玄羽莊,前段時間還想跟齊六商量減少妖獸們的過路費,然後就被墨獸跟不見神明同仇敵愾打了一架,說它吃喝靠萬惡淵,胳膊還往外拐。
龍魂被轟出去不說,返回陽龍墓時還發現自己珍藏的龍鱗被順走了好幾塊,氣急敗壞找小偷,卻沒找到。
段胤瞥了友人一眼,道:“現在看著自己的墓看得太緊了,天天嚷嚷著誰把他藏寶的地方說出去了。”
顧七面不改色,他伸手去拿酒葫蘆:“是嗎?墓裡出入那麼多妖,丟東西正常。”
突然間,顧七拿了個空。
他神情一怔,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地回過頭,這一回頭他妖瞳稍稍顫動。
旁觀的段胤注意到顧七沒說話,一偏頭看去——
月華落下照映著點點流光,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趴在沿窗的坐塌上,拿走了顧七隨手放置的酒葫蘆,似乎是被酒香吸引,就著葫蘆嘴聞了聞,緊皺的眉頭似乎在判斷什麼。
在顧七與段胤的目光下,少年半句話都沒說,就著那葫蘆嘴咕嚕地喝下幾口酒。
事發來得太突然,段胤甚至還沒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