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忽然到來的高麗百姓,非要算起來的話,有不少原本就是泊汋城中的人。
只是,當唐軍跨過鴨綠江之時、當高麗滅國之時,他們便往北邊逃亡而走了。
“現在他們聽說這邊對於高麗人並沒有那麼苛待,甚至還能算得上是優待,他們又聚集在一處回來了。”在領著李清月往城中回返的路上,姚元崇說道。
“安東都護的州府位置太靠東南方向,對於毗鄰遼水、鴨綠江一帶的管控不夠,也難怪他們先想到的不是安東都護的其他縣城。”李清月心中暗忖。
又轉而對著姚元崇發問:“他們鬧起來了嗎?”
“有那麼一三十個。”姚元崇沒有隱瞞她的意思,老實答道,“他們說自己原本就是泊汋城裡的人,為何回到自己的地方居然還需要重新登記入戶,不能住回到他們原本的住處。還問,為何他們的住處會被我們入駐泊汋的駐軍給佔據了。”
人一多,就不能指望人人都講道理。遼東固然土地肥沃,但對當下來說依然該當叫做窮山惡水出刁民。
見李清月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姚元崇接著說道:“然後我按照公主所說,告知於他們。若是他們要拿回他們覺得是自己的房子,請給出那三樣東西,他們便不說話了。”
同行的盧照鄰好奇發問:“公主讓他們給出哪三樣東西?”
李清月答道:“此地的地契房契,離開泊汋一年半期間聘請唐軍維護房屋的僱傭金,第三個倒不是實物了,只是需要他們證明,自己會說大唐官話,並未拿到戶籍也只是因為意外遠遊而已。很難嗎?”
盧照鄰:“……”
這三條也未免過於刁鑽了!
姑且不說,他們在逃難離開的時候到底有沒有這個條件將地契之類的東西帶上,就說那支付給唐軍的房屋維護費用,盧照鄰按照自己對公主的瞭解就不難猜到,數額絕不可能太少。
而最後的那條大唐官話,其實同樣是一條靈活標準。
以他此前開辦教習官話課程的經驗來看,或許是因為毗鄰營州的緣故,有些人確實會上那麼三兩句,可再多便沒有了。
要被評判為“會說”,顯然一點都不容易。
但想想這些敢直接說自己房子在這裡的,大概也不是什麼講禮之人……
這也算是以毒攻毒了吧。
不對,他是公主的下屬,不能說上司是“毒”。
李清月語氣中毫無轉圜餘地:“軍備武裝在我們的手上,道理自然是在我們這邊的。他們若是去年就回來,我說不定直接就將房舍原樣奉還了,現在便只能聽我的規矩辦事。”
可在她已經從阿耶那裡求來了兩千戶的封地人口後,主動權就已經完全在她的手中了。
那麼對於這些後續抵達的人口,她的頭號目標是讓其不能生亂,而不是繼續用優待手段,讓他們透過口口相傳的方式,吸引來更多人。
“當然,”李清月從容負手,在沿河而行之時
朝著遠處看去,目光中透著幾分展望之色,“古語之中對於方今的情況不是已經有一句話了嗎?”
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
去年給泊汋城中百姓的種種看診、防寒、僱傭、授田、教習舉動,便是那“修文德”的表現,現在就到下一個環節了。
“既來之,則安之。”
這些回來或者只是前來投靠的人,在鎮壓下去了那些不想遵守規則的刺頭之後,還是需要妥善安頓的。
而安頓的第一步,就是吃住。
吃什麼好說。
去歲熊津都督府在上繳朝廷稅賦以及留夠府邸所用後,多餘的部分都已在李清月回返遼東之前運送到了此地。
她那位老師真是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