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刨根問底的態度,拓跋禹簡略道:「北魏雖徹底歸順於南魏,卻仍要保持相對獨立,十年內至少六層以上官員依舊是北魏人;南魏也要繼續善待我北魏百姓,如今南魏腐敗盛行,苛捐雜稅甚重,百姓苦不堪言,屆時稅負要減免至七成;可以鼓勵兩國通婚,但北魏子民在戶籍、律法、科舉上享有和南魏子民同等的權力,直至兩國逐漸融合彼此不分你我。」
聽了這話,孟君軻低低地笑了,但她眼中卻無半分笑意,「拓跋禹,你當初主動被俘,一開始時打的便是這個主意?」所以才極盡所能使出一切手段來討好勾引她,原來竟都是虛情假意麼!
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拓跋禹眸中多了幾分緊張與哀求,「君軻,攜整國臣服,與我而言亦是一場豪賭,初始之時我絕不可能想的便是這條路。更何況我……」說到這,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有隱疾,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碰不了女人了。但無論如何,選擇權在你,你若是不願,也絲毫不會影響你我先前的聯盟關係。」
這話自然是騙她的,她若是不願,他會在婚禮結束後神不知鬼不覺殺了顧清竹,然後再辦一場十里紅妝、聲勢浩大的成親儀式。
如此僵持著,賓客們甚至顧不上帝後尚且在場,竊竊私語的聲音愈來愈大。四面八方的壓力湧來,孟君軻望向拓跋禹的眼神中有幾分遲疑與掙扎。
其實,早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顧清竹便知道自己輸了。
但他仍是抱有一絲微弱的希望,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牽起她另一隻手,努力擠出一抹溫和的笑意,看著孟君軻的眼睛認真道:「君軻,順從自己的心意便好。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援。」
只要她心之所願,他皆祝福。
闔了闔眼,孟君軻對他道:「對不起。」
顧清竹,欠你的我一定努力償還。
狠了狠心,她再一次將手從顧清竹手中抽離,然後將拓跋禹拉至身邊,一步步走向高臺。
顧清竹立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盯著那兩人攜手並進的背影。
這時禮生已經徹底傻了,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離奇之事,他諾諾著不知流程是否該繼續走下去。
皇帝看向自己女兒,「徹底想好了?」
孟君軻眉目微斂,「是。」
得到肯定的答覆,天子最後深深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站起身來,爽朗笑道:「原先見君軻與清竹相談甚歡,朕誤以為他們兩情相悅,卻沒想到他們只是兄妹之情,卻是朕亂點鴛鴦譜了。即日起,封顧卿為關內候,與帝姬結拜為兄妹,也算是喜事一件。」
天子都這樣說了,其他人哪裡還敢說些什麼,皆道賀些什麼「雙喜臨門」的吉祥話。更何況,這也是陛下繼位幾十年來第一次承認自己「有錯」。
按捺住心臟快要裂開的疼痛,顧清竹遮住緊握的雙拳,撐出一副體面的樣子笑著接話:「本就是烏龍一件,好在結局還是圓滿的。那義兄便在這裡,恭賀義妹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說著他行至最近的酒席前,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下後繼而道:「在下先去更衣,失陪了各位。」
寬大的喜袍遮住他蹣跚的步履,顧清竹怕自己再待下去,真的會徹底支撐不住。
孟君軻眼中皆是愧疚,下意識朝他的方向邁了半步,卻被拓跋禹一雙大手緊緊桎梏住,讓她不得前進分毫。
皇帝朝禮生吩咐道:「繼續。」
聽到父皇的聲音,孟君軻驟然清醒,她掛起得體的笑容走完婚儀全程,但是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待賓客散去,帝後也擺駕回宮,孟君軻同拓跋禹回到寢居,她這才徹底放下偽裝,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你故意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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